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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知罪”高延宗重重顿首。
高纬转向杨素,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高延宗固然有错,只是杨素,你一个小小的禁军校尉,在未得实证的情况下,居然敢以下犯上殴打上官,比高延宗还要恶劣你该当何罪”
杨素本来想辩解一番,就说自己是情急之下,忍不住这才出了手,但是对上皇帝的黑黢黢的眸子,他到底没敢把这个临时找的理由说出口,最后只得说:“臣知罪”
高纬心里怒气稍平,若是杨素胆敢再找借口,那这个人,便不能用了。
“下次做事,要稳重别冲动、别耍什么小聪明,这也许就会害死你的。”
高纬意有所指的说道。
手指紧紧的扣在雪地里,杨素一言也不敢发,刚才面对段韶尚且理直气壮的他,现在后背已经被汗打湿了。
还好刚才没有辩解,不然他就死定了
“来人将高延宗杖三十,杨素杖四十”
“高延宗除去副枢密事,降为郡王爵杨素,剥去折冲校尉,念其救驾有功,免除一死,今日起,为太极殿值守”
高延宗和杨素一起挨了打,双双送出宫去。高延宗挨了三十杖,现在痛的要命,趴在马车上哼哼唧唧的。想起杨素这厮居然也全身而退,肝火外冒,只觉得更痛了几分只是皇帝已经下了判决,他就不好再对杨素怎么样了,真是可恨高延宗一拳锤在马车上。
“那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段韶没好气的说道:“这只能怪你自己,太鲁莽。宫苑禁地,你以为是你的军营”
“那小子就是借此摆了你一道,也亏得陛下看得明白,不然你以为就是三十杖那么简单”
高延宗这下回过味来了,“陛下为什么维护他”
“老夫也不知道呀,大概他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你以后别去招惹人家”
段韶回忆着杨素的一举一动,若有所思。随即目光又落在了他的伤处,“不好好趴着,还有力气说话,是伤好了”他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拍在高延宗的伤上面,高延宗努力保持镇定的面色终于绷不住了,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上身猛地挺了起来:“干嘛呀”
“看看你伤的重不重”
段韶一本正经的说,最后总结:
“还行,我估计再打上个三十棍都没事。”
“”
第一百七十二章一把手和二把手
高纬对着高延宗和杨素大发雷霆一番之后便径自回了宣室殿,这一路都很安静,刘桃枝原本是战战兢兢的,但是发现皇帝并不像表面的那样生气,而后也就释然了,刘桃枝毕竟跟随几代帝王,善于观察天颜,仔细揣摩就可以判断出皇帝是真怒还是假怒,现在看来皇帝确实是生气的,但是若说气成什么样子,其实倒未必。没见皇帝批折子的时候眉宇都是舒展开的吗倒像是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按照高纬的习惯,每隔三日,国子寺都会有博士前来讲经,高纬习惯了由颜之推给他讲解,暂时并不想换别人,今日颜之推给高纬讲授的是管子。颜之推行礼,整肃衣冠之后便开始授课:
“管子有云:君不君则臣不臣,父不父则子不子,上失其位,则下逾其节。上下不和,令乃不行。衣冠不正,则宾客不肃。进退无仪,则政令不行。且怀且威,则君道备矣。”
前几日皇帝刚刚说过自己想要听帝王御人之术,于是颜之推在家潜心看了几日的书,翻出这么几段来讲解。自春秋战国以来,思想五花八门,但总的来说,绝大多数都是在为统治者服务,讲究的是“尊卑有序,长幼定位”,这种思想放在后世固然有局限性,但在封建年代,却是极其有力的统治工具。
高纬很认真的在听着,听听“指鹿为马”、听汉代桓灵二帝贪图享乐祸国无道的典故,最后颜之推讲解“崔抒弑君”,点评道:“君王淫辱臣妻,崔抒怒而弑君君王无德,致使臣子寒心,怒而杀之”
高纬知道这个典故,齐庄公是崔抒一手扶立上位,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要么,齐庄公重用他,给他子孙后代荣华富贵,让他逐渐淡出朝野,要么,寻找机会,以君臣大义杀之。在高纬看来很简单做到的几件事齐庄公这个二百五都没有干,最终被崔抒干掉了。史书上是这么写的:
崔抒有个很漂亮的老婆姜氏,崔抒喜欢的不得了,艳名远扬。后来有一天碰巧被齐庄公给撞见,齐庄公这个二百五一见之下,三魂七魄还有所剩不多的节操都丢了个干净,心心念念想要一亲芳泽,虽然姜氏已经是人妻,但这并不妨碍他下手,在他看来这个国家都是他的,他睡一睡臣子的老婆谁敢有意见
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齐庄公这位老兄明显深得其中三味,连哄带强迫让姜氏从了他所以说,男人呀,一旦被下半身控制住了脑子,就会干下无数的蠢事来齐庄公显然高看了自己这个国君的威权,也小看了被他戴绿帽的这位老兄的能量。
崔抒很快就知道了,而且马上付出了行动。有一次很重要的朝会,崔抒称病没有去,这样重量级的臣子生病了,国君当然要去慰问一番了,其实他只是找个借口来和姜氏私通。而这恰恰就在崔抒的谋划之中,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在齐庄公拍着柱子呼唤姜氏的时候,崔抒一声令下,将齐庄公的护卫关在门外,然后命手下甲士围杀了齐庄公,齐庄公就这么做了石榴裙下死的风流鬼
在颜之推看来,这个教材很好,是在劝谏君王统御下臣要把握一个度,注意分寸,颇有一种“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若寇仇”的味道。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他眼前的这个学生是皇帝,而皇帝的思路往往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普通人看问题恐怕都只会想:“这样一个无道昏君,的确该死。”而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来看,这就是另外一回事。
“区区臣下,竟敢犯上作乱,可恼可恨”
是的,站在君王的思路上考虑问题,他首先想到的绝不会是自己错了,既然错的不是自己,那么错的就必然是犯上作乱的崔抒了
一言以蔽之,“吾日三省吾身,吾都发现是别人错了。”
这就是皇帝的思路。
一个君上,就算他表面上表现的再如何的谦虚、再如何的平易近人、礼贤下士,但他的本质也绝对是骄傲、冷酷的,知错,改错,但绝不会认错。
除非遇道百年不遇的天灾人祸,真正的到了束手无策、江山动荡的时候,否则你想让一个皇帝下诏罪己
醒一醒吧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自从自己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深深的觉得唐太宗和宋仁宗的养气功夫是真的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