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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邕心头一紧,杨檦先不久刚刚获封为四平将军,领燕州兵事,高宝宁更是封疆大吏,为幽州刺史,这些都是大齐北疆的重臣,他们同时上奏,会不会是北疆出了什么事情
唐邕急急忙忙打开看,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是虚惊一场。北疆一切都好,并无战事,不过是纠察了几起吃空饷的军镇。只是他的轻松并不敢显露出来,没见皇帝一脸凝重之色吗但是老这么僵着不是办法,他朝皇帝投去探询的目光。高纬努力压下胸腔中的怒火,问道:“吃空饷这种事情,常有吗”
唐邕回道:“据微臣了解,吃空饷是常有之事,历朝历代都不能避免”唐邕以为皇帝要问他如何避免吃空饷的现象发生,已经暗中打好了腹稿,结果皇帝皱了皱眉,道:“朕不是问你这个,朕问你,吃空饷的现象在我大齐,到底严重不严重”唐邕语气一滞,道:“还是挺严重的,陛下你也知道在咱们大齐,那些都是老爷兵,动不动就吃拿卡要,有时候直接进民户中抢,这些”应该不足为奇才对呀
他小心的瞥着皇帝的脸色。高纬却收敛了怒色,平静问道:“那,你都给咱朕说说,他们都是如何吃空饷的”
吃空饷,顾名思义,光拿钱不干活的就是吃空饷。
唐邕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军中吃空饷,一般有三种情况,一,老爷兵光拿军饷不打仗,二,军中将主扣着老兵残兵,照领饷钱。三,故意多报名额,明明只有三四百人,却拿了千人的份额”
唐邕的额头布满了汗,这些情况北齐军队中都有,而且很严重。这次被揪出来,枢密院怕是要成为皇帝发泄怒火的替罪羊了。谁让他们名义上掌着天下兵事呢
高纬点点头,一拳砸在桌子上,让唐邕的心脏也跟着抖三抖:“如果不是杨檦和高宝宁的奏章,朕险些忘了这茬”他说:“军队,向来便是吞金巨兽,在军中吃空饷,所获巨大。不说别人,娄睿不就搜刮贪敛了百万贯之多吗和士开贪敛得都不及娄睿的一半简直岂有此理这般肆无忌惮,当朕是死人吗”
唐邕仓惶拜倒,高纬的目光转向他,道:“朕没有说你,起来。”
语气并不是很和善,唐邕麻利的滚起来了。
皇帝接着说下去:“小小的千人军将领,一年便可贪墨万贯之多,那其他富庶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晋阳,又会是什么样子”
唐邕硬着头皮道:“晋阳有段大都督坐镇,陛下当无忧也”
高纬呵地嗤笑一声:“段太宰固然有能力有威望,但是下面人铁了心要腐烂到底,段太宰能拦得住吗朕早就知道那帮家伙会是什么德行这份奏章倒是警醒了朕”
唐邕心头一跳,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但是一闪而逝。这是什么事情要发生的前兆吗
高纬的心思千回百转,半晌才道:“杨檦干的不错,给他抬一级,他要的武器钱粮,一个子儿都不要短了他的,这个人朕有大用今日朕对你所说的,一个字都不要外泄,你,先下去吧”
他觉得,破局的关键,似乎已经被他攥在手里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射虎
北齐武平元年十月底,深秋,齐国武乡。
连日的阴云密布,冷风呼啸,荒凉的旷野中寂寥无人,几只鸟雀站在空旷平原的一株枯树上,用短小的喙梳理自己的羽毛,时不时抬起头,警惕的望向山林的方向。从树根底下,传来了大地的颤抖。
忽然间,一大群乌鸦被惊起,如同黑色的火焰一般升腾起来,惊叫着飞向四面八方。林间的山道上陡然出现了隆隆的马蹄声,地动山摇。无数刀枪剑戟闪烁着诡异的寒光。惊恐的野兽汇聚成了一条洪流,穿过山道的尽头,泄入旷野。
皇帝下诏秋猎,所有随行王公都必须参与。任城王高湝在队伍的最前列指挥着,围猎的队伍瞬间变成了三四股,他自己带着一队骑士冲出山道,迂回包抄,不让这些野兽冲撞了皇帝的龙帐。
皇帝的临时居所在一个小山包上,被搭建的如同宫殿一般,在这个阴郁的天气里,烛光辉煌,歌声悦耳。皇帝高纬卧坐在铺着狼皮的地上,从高台上俯视下方的这一场围猎。
几只狐狸在荒草中蹿来蹿去,火焰一般跳动,一瞬闪没,马蹄声很快就响起来了,南阳王高绰被一群亲卫簇拥着,纵马狂呼,围杀这几头毛色艳丽的火狐。不远处,另外一群王公,在追逐着狂奔的鹿,羽箭四处疾射,平静的旷野俨然变成了天然的猎杀场。里面,还有一只斑斓猛虎。
“传命,谁射杀了那头猛虎,重赏”高纬将目光从猎场中收回,微笑着问道:“众卿觉得,此次围猎,我等能得获几何”皇帝开口询问,自然是要谨慎回答。只要抓住一个基调,狂拍马屁就行。这个时候祖珽怎么能不露脸在众人还在思索如何应对之时,他马上回答道:“陛下洪福齐天,诸位公卿骑湛,自然可获全功,臣先行为陛下贺”说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高纬微笑,命宫女将祖珽面前的酒杯再斟满,祖珽自然是表现的受宠若惊,一番谦虚的表态之后又是一饮而尽。朝臣纷纷叫好喝彩。于是高纬再赐御酒。
皇帝并没有把气氛搞得很严肃,宣布一切礼节从简,上了歌舞。两侧的殿门都关上了,挡住了山上凌冽的风,殿角架着巨大的火盆,温暖的像春天一样。众臣们高举着酒杯,狂饮不止。殿门下,两队宫娥整整齐齐的、如同拉帘布一般上来了,抱起乐器,跪坐在殿阶下,或弹筝、或吹箫,琵琶声与下方马蹄隆隆交相应和。十几个妙龄美女步伐款款,身穿古雅的宫裙,开始了歌舞
舞乐动人,而高纬的思绪却飘上了远方。他的心里并无一丝快乐的涟漪,有的只是满心的忧虑。
片刻之后,招手叫来路冉,吩咐了几句。祖珽表面上是在观赏歌舞,实际却在暗中观察陛下的脸色,思索着何事让陛下不喜,等一下若是陛下提起来,自己该如何应对等等,忽然间,便见皇帝的贴身内饰过来,附耳过来低声交代一句:“陛下传唤祖大夫”那边,皇帝已经站起身来,朝后殿走去。祖珽连忙放下酒杯,蹑手蹑脚的紧追而去。
高纬径直出了后殿,推开门,脚下是一片平地:“六镇你想清楚怎么应对没有”祖珽一听,连忙道:“陛下放心,臣自有对策,保准不给陛下添乱”
“哦”高纬看向他,牵了一下嘴角,道:“你的对策是什么”
祖珽一张老脸绽开讨好的笑颜,道:“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些丘八,个个底子都不干净,一揪就是一大片,臣思来想去,没有比在这方面入手更快的了”
高纬半晌无语,斜乜了他一眼,能把这种见不得光的斗争手段说的如此光明正大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你个老货倒是实诚”
“陛下谬赞,此乃臣之本分,哈,本分”
“你刚才说的好呀,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但是你是不是忘了自个儿呀”
祖珽险些一头栽下去,老脸难得红了半天,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
他一心想立下不世之功,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若论起贪腐,他祖珽虽然厚颜无耻、拒不承认,但总归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让一个黑点无数的人去弹劾别人贪污,祖珽的下场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