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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袁巡抚兵败自裁,不失晚节,老臣恳请陛下善待此等忠贞之士,给予追封,以示皇恩”早就听过曹文诏言语的叶向高,待他说完后,便出言奏请。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尽快让皇帝给殉国的袁应泰追封。这样的话,即使日后有人说辽东兵败,罪在袁应泰,可那时皇帝已经给袁应泰上了追封,自然皇帝为了面子,就不可能再重惩袁应泰了。
而只要袁应泰不用一个人承担辽东失陷罪责,那他们这些举荐袁应泰的东林党人,自然也不用跟着免受非议。
叶向高深切明白,只有第一时间给袁应泰定性,保证东林不会因袁应泰失去舆论支持,这才是他这个东林领袖的首辅,在面临东林党出现危机时,才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他的算盘打得好,但是台上的朱由校,却似乎不接招。
却听朱由校冷冷道:“如今辽东战事要紧,此事日后再说今日只议辽东之事,如何收场应对,其他事情一概不问。”
“可是袁经略自掌辽东以来,兢兢业业,所为皆有成效,今若因兵败,朝廷迟迟不封赏,恐怕会让如今尚在辽东抵抗建奴的文武将官寒心,望陛下三思。”叶向高貌似早有应对道。
“住口若非袁应泰这无能之辈,骄狂自大,收留草原胡人,不加甄别,以为驱使,如何可使努尔哈赤寻得机会破城”
朱由校“啪”的一声拍桌道:“而观其掌兵,以宽矫之,多所更易,军纪不严,兵心涣散,将大明辽东大好局势荒废,使得建奴攻辽东如此之快,不足一月,辽东便为贼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们说,这等不知兵事之辈,朕如何封赏若是封赏,谁为辽东战败之事负责,辽东军民百姓,当如何看朕”
这话一出,在场阁臣皆是当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们不明白,小皇帝如何能才短短几分钟就把局势看得如此透彻。
而最害怕的却是以叶向高为首的东林党出身的阁臣,他们想把袁应泰的罪责减轻,好避免未来的的麻烦,可皇帝看得这么通透,都没有任何办法提前钻空子。
不过,朱由校要说的还不是这点,想到张璟对他说的话,再有刚才曹文诏所言的辽东战况,一切,几乎都和张璟说得一样,使得这位小皇帝,已经不得不信服他这位未来的大舅哥了。
只见朱由校在叶向高等人还没清醒时,又说道:“传旨,熊廷弼即刻入京,不得迟缓。”
这话一出,顿时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叶向高看了一眼众人,随即问道:“不知陛下招熊廷弼入京何意”
“袁应泰已死,辽东不可无人掌控,朕自然是要起复熊廷弼,令其继续经略辽东。”
既然张璟说熊廷弼最熟悉建奴和辽东,已经完全信任他的朱由校,觉得没理由藏着掖着,直接说出目的,反正是要做的。
“陛下,此事绝不可行”
37、竟不如一少年监生看得透彻
“陛下,此事绝不可行”
朱由校的话才说出口,就见内阁首辅叶向高反对道。
紧接着,其他一众阁臣,见叶向高言行,也是跟着尽皆一齐反对。
当然,这里面有真心实意反对熊廷弼起复,经略辽东的,也有不得不随众人一起随大流同意的人。
“为何不能起复熊廷弼你们给朕说个明白,朕可记得,当初熊廷弼经略辽东,可是卓有成效,而不像你等所举荐的袁应泰这样,骄狂自大,平庸无能,丢城失地,令建奴不足一月,几取辽东全境如今看来,尔等与那袁应泰一样,识人不明,无能之极”朱由校一口气说完,说到后面,语气越急,脸色也更加愤怒。
东林党元老,阁臣韩爌立即出言道:“启禀陛下,熊廷弼欺君之事,尚无定论,陛下此时起复其人,恐惹朝野百姓非议。”
“难道不起复他就不会引起非议了吗而且,如今辽东局势危如累卵,朝野之中,出熊廷弼外,现在还有谁能够安定辽东你们给朕找出来,找出来的话,只要不是袁应泰那样的无能之辈,朕一定让他经略辽东”朱由校喝道。
殿内诸阁臣闻言,皆是低下了头,并未出言。
现在这情形,明显不能再举荐袁应泰那种不知兵的无能之辈,否则再闹出这被建奴吊打的事情,那他们这些举荐的东林内阁阁臣,还有什么脸说他们执掌内阁,从无错事,是皇帝正确的选择
眼见无人回应,朱由校冷冷道:“你们没有人选吗既然如此,那就起复熊廷弼吧”
“陛下,此事绝不可行”这一次,是叶向高阻止道。
“叶卿,又怎么了难道你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回禀陛下,老臣并无合适人选。”
“那你为何阻止朕的建议”
“老臣以为,陛下此时起复熊廷弼,操之过急。如今辽东局势到底如何,只凭战报和兵卒言语,尚不可靠。需知辽东战事一日数变,送信来回便有数日靡费,而逆贼努尔哈赤率建奴如今攻到哪里,大明于辽东损失多少,朝廷不知,自然不能给出合理的建议。”
顿了一下,叶向高继续道:“因此,如今陛下连辽东局势到底败坏到什么地步,都不知道,此时一力起复熊廷弼,纵陛下不顾朝野非议,亦非是挽救辽东危局的好选择。”
“那依照叶卿的意思,辽东之事当如何应对”朱由校问道。
叶向高回道:“老臣以为,当先令关外、九边诸镇整军备战,同时朝廷派得力之士,出关勘察局势,待朝廷得知关外形势,再决议挽救辽东危局之人,方为良法。”
此话一出,东林一系的内阁阁臣眼色皆是一喜,纷纷赞同。
“叶阁老此法老成持重,今辽东局势危险,当慎重行事,望陛下采纳。”内阁东林辅臣韩爌,当先称赞道。
而后,东林党另一重要阁臣刘一燝,也带着其他东林阁臣跟着应承,唯有方从哲并未言语。
当然,于东林诸人而言,方从哲支持和反对,对他们的行动影响不大。
说到底,方从哲在去年底就已经被皇帝同意致仕了,若非是方从哲和叶向高虽为政敌,但关系亲近,而且他们东林党有些事情还需要和前任执掌党浙党进行政治交易,就凭着方从哲这前任首辅已经被皇帝批准致仕,他们有的是理由让方从哲进不了宫,也赖不了内阁。
殿内一时间气氛紧张,看这架势,大有内阁群臣逼皇帝表态的意思。
一众东林党阁臣,心里都是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独相”不愧是掌权多年的老首辅,几番言语就能把皇帝堵死。
至于叶向高“独相”之称,也是有原因的,当初神宗显皇帝朱翊钧在位时,叶向高就已经入过一次内阁了。
到万历三十六年时,阁臣朱赓、于慎行先后去世,王锡爵拒绝入阁,李廷机又闭门不理事,内阁阁务因此仅靠叶向高一人主持,达有七年之久,时人因此称其为“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