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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9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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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自己能做甚麽,乖乖在这里等着被带上城楼,还是寻着机会逃将出去。

可机会哪里那麽易得,门前御卫由二三增至七八,严防诫备看守的十分严密。

想了许久只觉茫然。

廊上有凌乱的脚足响声,不似宫女小步轻盈,踩踏的很重,趔趔趄趄直朝房里走。

舜钰不敢迟疑,连忙穿妥披风趿鞋下地,也就这功夫,垂珠门帘簇簇响动由外打起,朱煜满身酒气走进来,小宫女战战兢兢捧着茶盘,尹公公则忙着点烛燃香烧炭,

舜钰暗自吃惊却不表,只上前行跪拜之礼,朱煜摆手免礼,随而往临窗大炕上一歪。

待小宫女与尹公公收拾妥当,遂退下守在门外。

朱煜这才眯觑眼眸懒懒打量她,微笑着指指炕面:“你来坐,不必拘礼。”

舜钰不敢,只挨炕沿边的椅子坐了,看他紧盯着自己不放,心下一沉严阵以待。

朱煜呵呵笑了两声:“今你替朕狠狠羞辱了徐阁老朕心里痛快那老儿野心昭昭实在可憎。”

遂历数了一遍徐炳永以下犯上的劣行,愈说面容愈发狰狞,咬牙拍桌不足以泄其恨。

舜钰抻腰端坐着,心如明镜,朱煜能当她的面痛叱逆臣,是因他吃得有些醉意,且她会死。

无论沈泽棠投不投城,她都是死定了。

所以他才会籍着酒醉在她面前毫无顾忌。

舜钰叹了口气,虽然声如蚊蝇,朱煜还是听进耳里,忽然抿紧唇瓣,端盏吃茶。

烛光晃晃映照着那张娇媚容颜,让他嗓音变得有些飘渺:“朕曾在田府里见过你”

看她诧异地抬起眉眼,朱煜笑了笑:“朕那会还是个不受宠的太子,你兄长田舜吉、陈詹事之子陈庆祺、还有沈泽棠四弟沈泽瀚,常来宫中伴读,他三人才高八斗满腹锦绣,父皇那时常赞他们聪慧,斥朕多愚钝。”

他脸色变得阴郁:“是在田舜吉书房外卷棚内,他三人亦在,还记得一园木芙蓉正是开花时节,蜂嗡蝶吮好不热闹,你五姐抱着你来找兄长,你那会一团稚嫩,三四岁年纪,因跑进园里摘花被蜂子蜇了手臂,哭得满脸是汗,田舜吉拿针给你挑断在肉里的蜂刺你五姐果然是养在深闺无人识,父皇的嫔妃都不及她姿容惊艳,见得众人在,急忙辄身掩面,差点撞进沈泽瀚的怀里”

舜钰已许久不在梦里踏进田府,此时听来却显得很镇定,太了解朱煜了,此时的画卷描绘的有多美丽,他接下来的话就有多残忍冷酷。

他喜欢看人痛苦不堪,被他狠狠踩在脚底的样子。

朱煜见她似不为所动,遂接着笑道:“朕那时已晓人事,岂能放过你五姐这朵娇花,籍着理由三番五次去田府造访,终被朕在园里逮着你五姐哪想她竟那般刚烈,招来了田舜吉与沈泽瀚,自那后他二人对朕日渐疏远,倒于朕的三皇弟日渐感情笃厚,连陈庆祺与其父亲也起了二心。”

“陈詹事很快因谋害太子案满门抄斩,陈庆祺则沦落优童馆里出卖皮肉,这便是背叛朕的下场,生不如死”

舜钰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痛的她深吸了口气。

窗外夜色愈发深了

房间原是寂静的,却因朱煜自得的笑声而显得分外恐怖。

舜钰打了个寒噤,她开口问道:“一年后,田府被冠以谋逆及贪墨大罪被满门抄斩,难道也是遭皇上构陷”

第陆肆伍章 战事起

朱煜看向窗外摇曳的红笼,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如今回想起竟仿若是昨日才历过。

收回视线重落在舜钰的面庞上,他叹息一声:“瞧朕明明甚麽都记得清楚,却独模糊了你五姐相貌。你与她似像,却又不甚像田侍郎要把她许配给沈泽瀚,朕去求过他,允他高位,允他但得继位定将她立为皇后,哪晓他一口拒绝,毫无回寰余地,朕不信这天下间为臣者,还有谁不爱金马玉堂不爱这名与利。”

朱煜嘴角浮起冷笑:“果不其然,田侍郎与三皇弟很是亲近,他们都与三皇弟亲近,连带父皇也对三皇弟赞誉有加,他们置吾这太子何顾皆是想置朕于死地的侫臣”

舜钰知道这个三皇子,犹如一颗流星划过皇庭上空,年纪轻轻就病卒了。

后再无人提起他。

细思极恐,抬眼望向朱煜,酒醉使他颧骨漾着暗红,那般清秀俊朗的容颜,此时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错了父亲对名利兴味萧然。”舜钰冷冷道:“他更在意五姐能觅得良人半生幸福”

用袖子抹抹眼睛,困扰她两世的灭门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她硬声问:“祸端起始是齐云塔院案罢,父亲被扣贪墨及谋逆重罪,皆是皇上所施之计”

朱煜摇头:“田家满门抄斩岂非朕一己所力可为,那案宗厚厚数卷,皆是朝官佐证之词,徐炳永、周忱、秦仲、唐同章,刘霖、吴道南还有魏公公,是他将抄斩令混在奏疏中骗得父皇批红”

“涉及六部五寺二院司礼监,你怎能独说是朕所施之计,那时三皇弟病卒,其他皇弟或愚或幼,唯吾这太子当用,朝臣为日后仕途顺遂拢伺于朕,喜朕之喜,忧朕之忧,不过朕一句话儿,他们便把诸事办的十分妥贴。”

他顿了顿,拍手笑道:“致你们田府家门败亡不是朕、不是朝官,是田侍郎最淡泊的名与利啊”

“可怜可怜”朱煜起身下炕,跌跌呛呛朝门前走去:“荣名厚利,自古于今,世人争竞,求之或不可得,得之难逃其拘,名利犹似双刃剑,求之未得不胜其恼,求而得之不胜其喜,得而求保不胜其烦,使尽手段善恶不分,终将深陷泥淖难自拔,继而这条命便不归己皆由朕握于掌心操纵生死矣此才是朕的天下,是朕的臣子”

他一把掀开暖帘,尹公公已伸手过来搀扶,嘴里谄媚陪笑:“这天下就是皇上的,谁也甭想夺走”

说话走动声渐行渐远,终被寒风吹的支离破碎消匿于夜色中。

小宫女欲进来伺候舜钰就寝,见她静默坐着如雕像般,又胆怯地不敢,终是轻放下帘子。

拢着袖哆嗦地守在廊前,雪花漫天飞舞直朝她身上扑,算着年关快要近至,也是她将离宫回乡的日子,心底难言的欢喜,忽瞄着窗里的烛火熄了

雪后天晴万仞青。

朱煜立在城楼上,冬阳难得这般暖洋洋,积雪开始消融,沿着重檐歇山顶滴答滴答。

他身后除徐炳永、夏万春、秦砚昭等朝中重臣外,还有数百锦衣卫手握绣春刀护在周围。

他身前一排兵士将火箭架在弩上,但得令下即拉弓射人命。

放眼城外开阔而萧条,旷野的风狂肆又寒冽,沈泽棠身披银灰铠甲,威风凛凛跨坐于马鞍上,一手执长柄大刀,一手紧勒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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