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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倒未曾有甚改变,还是国子监时模样。”
“是么”崔忠献扭头将舜钰上下打量:“我怎觉她更甚往昔的娇媚。”
“胡言乱语甚么,吃你的酒。”徐蓝蹙眉低喝。
冯双林目光梭巡他三人,忽而道:“沈二爷提过凤九最欢喜吃螃蟹,我让厨房蒸了些,是从扬州邵伯镇运来,定能饱你口福。”
众人一时缄默,侍童恰端两盘子蒸螃蟹上来,又几碟姜醋蒜汁蘸料,舜钰不忍扫兴,动手拿了只掰开吃,黄油膏脂虽满溢,滋味却不似往昔那般香甜,她问冯双林:“永亭可听闻南平县那桩偷盗古器的案子”
冯双林颌首回说:“你说的可是从周忱府中盗出的古器店铺掌柜指认是当年抄斩的田府之物,已被锦衣卫连盗贼一并带回宫中,圣上震怒,要亲问此案,若古器鉴别确是田府的,那当年周忱抄家手脚便不干净,有中饱私囊之嫌。”
舜钰想了想:“我曾为圣上修补过踏马飞燕,永亭可否在他面前美言几句,召我进宫鉴别古器”
冯双林不置可否,只笑了笑:“今是旧友同窗相聚,不谈公务琐事。“
旋而看向徐蓝勾唇道:”我倒听闻别桩好玩的事,京城官媒子跑断腿踏烂槛有两家,一家是大理寺卿杨衍、一家便是梁国公府徐蓝,你就没相中一个合意的小姐“
崔忠献从袖笼里掏出个精致荷包,甩手掷给徐蓝,笑嘻嘻地:“这是魏国公的三姑娘央我赠你,可是个秀外慧中的神仙人物,我素来懒理这种事,也忍不得要替她说句好话儿,绝对配得起你。”
舜钰见冯双林不肯松口也就算罢,听得崔忠献这般说,不由笑看着徐蓝。
徐蓝将荷包扔回给崔忠献,面目凝肃道:“皇帝削藩在即,昊王急于应对,京城终有大乱之日,吾终归要厮杀疆场,命不保夕,何谈甚么儿女情长,更无婚配嫁娶心思,也勿要害了人家。”
语毕,即把剔出的一壳蟹黄用姜醋浇了,递给舜钰,舜钰怔忡地接了,一点点挑着吃。
崔忠献咂吧下嘴儿,挺可惜那荷包的,悄塞进冯双林的袖里。
冯双林正端盏缓慢地吃酒,看向舜钰及徐蓝,眸瞳愈发显得深邃起来。
直至戌时,黑笼大地,月挂枝梢,他们才酒醉微醺,相携着各自散去不提。
第伍玖叁章 算卜命
舜钰昨晚于冯双林等几相聚,尽兴之余多吃了几盏,虽不至醉却也眉眼晕饧,幸翌日轮她沐休,任得秋阳当空、房中大亮,依旧拥紧褥被美梦酣甜。
忽而一团圆墩墩肥嫩嫩的肉坐她脸上,掩住口鼻气息难喘,迫得睁开眼,是元宝的小屁股蛋。
“淘气鬼。”翻起身抱住他,抓过胖乎乎的胳膊咬一口,有点疼元宝瘪嘴想哭,见娘亲很温柔的亲了亲,“咿呀”又笑着使劲蹬腿,欢快个不够。
小月亮很乖静,看着纱帐上刺绣的海棠花,自顾吃着手指玩儿。
翠梅站在廊前同奶娘悄说话,听得屋内传出笑闹声,这才捧了热水一道进来,奶娘胸脯涨鼓鼔的,急抱走小家伙去喂。
舜钰穿衣梳洗,再用过早饭,难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又见半碧晴天,想着中秋临近,得买些酒食应景,遂带田叔陶嬷嬷乘马车去相国寺赶万姓交易。
马车停在寺门外,舜钰几个不紧不慢朝里走,远见重殿佛尊笼于青烟之中,静沐梵音袅袅,木鱼声声,令人陡起崇畏平和之心。
而再看三门间或搭起彩棚、或就露天摆设,甚么都卖,引得人流如潮,笑语喧阖,尽显红尘烟火气。
修行清静与繁俗喧闹仅一门之隔,那人的奸忠善恶,也在某个午夜梦回时一念而生,谁也无法左右谁,命运终由己定。
舜钰闻到股子浓烈的面油香,顺着味儿去,已被人群围簇的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推推搡搡入得圈内,却是在现做月饼,案前三五人,有擀面团塞馅的、有雕花压纹的,还有专入炉烘烤的,招牌写有十多种口味儿,一时眼花缭乱觉各样都好,竟是难以抉择。
她便称了莲子蓉月、杭仁枣泥月、五仁罗汉月,想想又称些咸口的金华香腿月、南乳香肉月及火鸭鸳鸯月。
伙计热情的用油纸仔细包了,并附送些糖蜜果食。
从人群里挤退出,一缕秋风吹抹额前薄覆的汗珠,说不出的清爽,舜钰东张西望,瞟扫间忽觉有道视线在紧盯她,蓦得回眸,五六步远处,杨衍被三四侍从簇拥着,他锦衣华服富贵天然,又是那般清风朗月的人物,想不看见都难。
舜钰叹了口气,怎生的阴魂不散,连沐休逛个街市也能邂逅呢,明明彼此都瞧不顺眼。
却也无奈,同田叔陶嬷嬷交待两句,即走至他跟前作揖见礼,杨衍蹙眉,声音冷清的很:“冯寺正,本官怎到哪里都能与你偶遇你是故意的”
“”脸可真大
舜钰气笑了,抿抿唇回话:“杨大人此话差矣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未必皆有情。您若青天红日高照,吾为大江一叶浮萍,原就身份悬殊难有交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请容下官告退。”
语毕辄身就走,烦他
“慢着”杨衍急唤住她。
舜钰脚步微顿,回首不耐问:“杨大人还有何吩咐”
杨衍只道:“你随吾来”即朝偏殿廊下走,那里皆是占卜算卦的或买卖货术传神之物。
“这是要做甚么”舜钰随他至一算卜摊前。
“相面”杨衍答的简洁。
“杨大人还信这个”舜钰忍不得勾唇,睃他面色顿凝,便不再吭声,只瞧那算卜人头戴青巾、留一把雪白长须、身穿黄褐道袍、足踏半新不旧陈桥鞋,手捏个细馅大包子正啖到半处。
他虽目不明耳却听得清,把包子搁进油碟里,自笑问:“小夫妻来相面么求财求官或求子求身健求吉凶还是求大运流年”
一旁侍从插话进来:“瞎老儿胡诌乱语,我家爷还未婚娶,哪里来的小夫妻明跟你讲,来的是两位官爷。”
“是么”算卜人翻翻白眼,接着道:“我精通四柱八字算命断语,能识阴阳格局判一世枯荣,唯憾盲目不得观尊容外,还无我算不准的命相。”
杨衍喝退侍从,径自坐于他对面,把生辰八字说了,算卜人边掐捏十指纹,边念念有词,不肖半刻已眉梢舒展,先开口讨银:“每卦命金五钱。”
听得罐子里滴溜扔铜板声,方笑判:“官爷豪气,我亦直言。您今年二十五岁,壬申年,癸卯月、庚寅日、乙酉时。依我所讲,你八字清奇,命带正财正官正印,乃大贵大权之造。你金盛得火生水却克木,定是面方白净,眉高眼深,但自幼体弱多病,药罐不离身。幸大运交今岁,得体健神清之态,目下虽透红鸾星动,却也吊起一个计都星作扰,虽桃花运不济,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合该有贵人星助,你若调转心性与他合力,日后必握威柄之权,一生顺遂,不缺荣贵。”
杨衍先听还信,愈往后愈觉可笑,起身甩袖离开:“我那侍从没说错,胡诌乱语,一派胡言。”
舜钰撇撇嘴儿,只觉这人别扭的很,即然要来算命,总该信者不疑才是,想想又干卿底事,便给算卜人作个揖,告辞欲走时,也就电光火石一瞬间,右腕被瞎老儿攥住,两根手指搭于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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