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250(1/2)
落在外头,母亲道老命不长久,铁石人相闻也泪流,思我那夫啊可安好,不指你金堂玉马峥嵘日,不指你龙虎相争风云会,只念你但得个身还家,重完聚,问甚么官不官、禄不禄,盼你我夫妻早团圆,莫这般断肠多牵挂”唱至此已是珠泪满腮、泣不能言。
徐老夫人怔了怔,再看沈老夫人也正暗自垂泪,连忙命众人退下,招呼田姜坐身前来,亲自揩帕替她拭泪,一面温言问:“怎唱着你娘俩忒般伤心起来”
田姜哽咽难抑:“一时触景生情、戳至痛处让老夫人担忧了。”
徐老夫人看她眼睛通红,粉颊濡湿,肚儿鼓着,那般如暴风娇花之态,便把心肠软了又软。
她握着田姜的手,颇真心说:“你是个能干周全的孩子,很讨人喜欢,更况那日还在天宁寺解我燃眉之急,至今不曾还情,你若有甚么委屈或为难处,尽管同我道来就是。”
田姜便抬首看她,泪汪汪地:“是我那夫君被锦衣卫下了昭狱。”
徐老夫人脸色顿变:“我倒未曾听闻哩,他犯下何事惹怒了皇帝”
田姜摇头回话:“并未曾宣甚么罪责,就这样生生把人逮去母亲与我四处求告,希得能去昭狱见他一面只是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无有人敢出手相助”
徐老夫人吁口气笑道:“你寻他们自然是无用,昭狱可是皇帝下旨关人的地儿,敢去找皇帝说情的,也只有我家老爷还能插上话有甚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夫妻见一面,你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回去尽等消息就是。”
田姜与沈老夫人交换眼色,满面喜不自胜,再将她谢过,后听曲聊闲用过午饭,恰有首辅府的管事,来请徐老夫人回去,方各自散了不提。
田姜与沈老夫人共乘一顶轿子回府。
轿夫避过闹市街口,择选条僻静清幽的长胡同矫健前行,起了一阵凉风,吹得窗帘子不时摇荡。
轿内忽明忽暗,映得沈老夫人神情晦涩难懂。
田姜主动挽起她的胳膊,将头轻倚在她肩上,软着声说:“今天让母亲受委屈了。”
沈老夫人来自显赫世族,身有诰命,儿子又为朝堂权臣,素来行事做卧都很硬气。
而徐老夫人的言谈举止粗鄙自大,似明又暗要争抢她高过一头。
沈老夫人握住田姜的手,半晌才叹息一声:“我这算甚么,你才是受了大委屈堂堂二品官员的妻,要扮戏子去讨好那老妇,我这心里很不好受”
田姜笑着劝慰:“大丈夫都能屈能伸,况我个妇道人家只要能见二爷一面,便是让我日日去给她唱堂会,也使得”
这话听得沈老夫人眼眶一红,她稳定思绪,拍拍田姜的手背:“徐老夫人有句话儿倒没说错,你这肚子是比旁人渐长,我遣了沈霖去南山请钱大夫,过府来给你把脉,再开些滋补的方子,瞧着你比前时瘦了许多”
田姜乖顺地听着,其实她能吃能睡,肚里娃皮实的很呢。
徐老夫人很快让厮仆就传来话儿,附带徐首辅手谕一封。
去见沈二爷已打点妥当,明日未时二刻在昭狱门前,将手谕交给守备的锦衣卫即可。
田姜给了厮仆跑腿银子,写了谢帖连同两尊青花瓷宝瓶请他一并带回。
展开那封手谕,她翻来覆去细看几回,神色渐趋凝肃,恐怕此次探狱之行,必是危机重重。
第伍伍伍章 昭狱探
有谚曰: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
元宵灯会后,闲来无事的纨裤子弟,招朋引友出城探春,把前行的路儿堵得水泄难通。
沈府的马车轱辘碾着青石板桥,摇摇晃晃慢行,田姜荡下窗帘子,打量着坐对面的翠梅,梳起妇人髻戴满珠翠,描眉画眼,唇间含朱,穿樱草色暗牡丹镶云肩锦袄,下着月白马面裙,露出半截水红素罗鞋,再反观她自己做盘头揸髻丫鬟打扮,衣着简素,嫌弃肤色白嫩,用铅粉故意涂抹的黯淡。
田姜执壶倒茶,捏着盏儿递上,弯着唇轻笑:“夫人请用茶。”
翠梅窘得面庞通红,接盏的手都哆嗦了:“使不得的,夫人折煞奴婢了。”
“有甚么使不得。”田姜轻声道:“你现是沈阁老夫人,不求多淡定自若,但也需少露怯。”
翠梅深吸口气,知自己此时身背重任,需得铤而走险,遂点头称是。
一路再无话。
忽马车行驶渐缓,终稳止。
沈容隔着窗帘子禀报:“北镇抚司已到,正门前有一顶明黄大轿,除锦衣卫围簇,还有宫里手持麈尾的公公。”
田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果然没有料错,想探望沈二爷哪有那么容易呢,势必会步步惊心。
趁搀扶翠梅下马车的当儿,迅速凑近嘱咐一番,旋而她二人带着侍卫,加快脚步穿过两个镇门石狮子,衙府门上悬一大匾,红底鎏金书“北镇抚司”四个大字,正门虽大开,却不敢行,瞧着东角门有人驻守,欲要朝那里走。
却乍见正门一群锦衣卫及太监并两官员簇拥着一个人出来,那人戴翼善冠,穿盘领窄袖金织盘龙黄袍,系金玉琥珀透犀带,脚踏白底黑面靴,容貌丰雅,浓眉黑眸灼灼,唇边勾抹笑容,似是无害却暗掩城府。
你道是谁不是旁人,正是当朝皇帝朱煜。身侧两官员,锦衣卫指挥使罗炜、大理寺卿杨衍。
一个公公急至田姜翠梅跟前,甩麈尾、俯身作揖,捏嗓传话:“皇上要见沈夫人,请罢”
翠梅脸色有些发白,腿也发软,田姜稳稳扶住她,距朱煜五六步双膝跪地,低眉垂眼见礼。
朱煜早就听闻沈阁老新娶的妻娇媚无双,憾于鲜花深藏后宅难窥真容,得此机会岂能放过,语气很亲切:“听闻你思夫心切,特请徐首辅来与朕求情,朕虽为天子,绝非铁石心肠,更有怜香惜玉之心,遂应了你所求。”
翠梅抖索回话:“臣妇谢过皇上”
朱煜微蹙眉,嗓音儿一般,说不出有甚么动听,咳了声又道:“你抬起头来。”
翠梅不得不从。
朱煜怔了怔,一阵春寒料峭的凉风,将他满腔兴致盎然倏得打散。
还道是怎生的酥骨蚀魂美人儿原不过中等之姿而已,于他的念想差之千里。
这正是:勿把红娘当莺娘,方解众口铄金意。
又好气又好笑,心中着实无趣,再懒得搭理,径自朝明黄大轿去了。
杨衍觑眼盯着那自始至终未抬首的丫鬟,忽然笑了笑。
田姜悄松口气,扶着翠梅慢慢朝东角门走,守门卫已知来者何人,讨了徐首辅的手谕,命沈容等不得入,侧旁过来一个带刀锦衣卫,默不作声在前领路。
这一路倒是通畅,再无人拦阻,穿院过堂,过三重门,外头明明是阳光明媚,这里却寒如禀冬,愈走愈阴暗潮湿,仅灰壁上燃寥寥几盏松油灯,两边监房低矮窄困,或卧或躺带铁桎夹锁的罪臣,披头散发、衣裳褴褛,呻吟不绝。
一股子血腥气杂着臊臭味儿扑面,田姜从袖里掏了薄荷丸,给翠梅一颗,再裹帕子里掩在鼻唇处,才把喉间的酸呕意强抑住。
过一刑室,但听里头哀嚎甚惨,呼痛不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