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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方才从军营回时,他有去过凤九的院落,怎能不去呢,每晚看看她,听她软语娇嗔,满肩的疲惫都似瞬间松落下来。
他有听到她咯咯笑着:“喏这肉饼儿可是特意给你留的。”
有看到院里廊前台矶上,她同徐蓝挨着并排坐,一个轻拿小扇扑流萤,一个狼吞虎咽吃着饼,时而彼此说闹时而笑,月光树影乘风筛落在他们年轻的面庞上,如同一幅两小无猜的情画儿般。
再看到徐蓝亲她胳臂,满眼的缱绻情深,他终是悄悄地离去。
而此时他能说什么呢,唯有语气淡淡:“可是舜钰让你来的,她怎不亲口来求”
徐蓝摇头,答得倒坦荡:“她还不知情,且性子倔,脸皮又薄,所以学生来替她求老师。”
沈二爷深深看他一眼:“你就这般欢喜她”
徐蓝倒底年轻,隽颜掠过一抹暗红,朗朗道:“国子监与舜钰朝夕同窗,知她是女子后,渐情怀深种,他日若能得此红颜相伴暖我半生岁月,死生契阔,执手携老,必不让她受半丝委屈。”
沈二爷让他起身说话,自己则背手走至窗前,但见月明已照芭蕉上,闲人散去满园深,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问:“元稹可知舜钰为何要女扮男装,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徐蓝思忖着回:“凤九总不肯说,但私以为她定有冤仇之案再查,学生或许现帮不了她,但家父贵为梁国公,既是他的四儿媳,岂有不相帮的理。”
沈二爷摇摇头,果然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将军,想法儿单纯,他的人生还需多磨砺,才能沉淀足够的睿智。
“若她背负的血海深仇,连你父亲都无能为力,那又该如何”
徐蓝怔了怔,警觉道:“老师可是知晓什么”
“若舜钰要放弃仕途,甘愿嫁你为妻,我可以帮此忙,但需她亲自来说,你求的不算。”沈二爷揉揉眉宇间的疲倦,吩咐侍卫准备铜盆水来,要盥洗手面歇寝,徐蓝只得拱手告辞,满怀疑窦而去。
徐泾随着侍卫进来,有些疑惑道:“徐将军因何事来寻二爷”
“送肉饼而来。”沈二爷言简意赅,拆了油纸包自取一只,让徐泾也尝一尝。
徐泾咬一口嚼碎咽下,品了品笑说:“好吃,可惜凉了,若是热烫烫的里头猪油溶着,定更可口。”
但见沈二爷沉沉看他一眼,沉沉道:“这是凤九煎的肉饼。”
徐泾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拐着弯挽回:“再吃一口,原来凉虽凉了,猪油在嘴里化开,却另有番滋味啊”
沈二爷神情缓和些,他抹把额上的薄汗他容易嘛他
待吃完肉饼洗漱后,徐泾才从袖笼里递上一封信笺,沈二爷接过看后,放在烛火上烧了,沉吟道:“是清风送来的信,鹰天盟杀吾心不死,竟然跟到这里。”
徐泾脸色微变:“清风不是要回京城见盟主么”
“显见青龙山人蛊尽毁,他到底失了信任。”沈二爷嘱咐徐泾:“我们助他一臂之力,明日午时他要带刺客来劫狱搭救春林,命侍卫做虚张声势之局,让其得手就是,至于春林”他顿了顿:“挑断其手筋再不能作恶。”
徐泾应承下来,二人又说了会话再不表。
舜钰洗漱过走到廊下,昨后半夜竟落起雨来,院里青石板道湿漉漉的,落了一地残叶败花。
听得院外嘹亮军歌隐约翻墙而来:“执节堂堂,以向四方,挽天河之水兮洗我刀枪,金戈铁马,万里鹰扬,如日出东海兮赫赫煌煌,吾土吾民,吾朝吾邦。”
她闻声出了院落,过月洞门,视野豁然开阔,沈桓领着侍卫们在看热闹,舜钰扒开人堆挤到前面,原来是徐蓝正在操练兵士。
见他银灰铠甲披身,魁伟身躯昭显威风凛凛之势,他面迎东边天际,高声唱着:“执节堂堂,以守四方,看长风猎猎兮吹我征裳。”
他的声音雄浑而有力,似穿透每个人的心间,莫说兵士,连沈桓等几侍卫,甚是舜钰,都抑不住心底豪迈,附和着唱起:“开疆拓土,万里龙骧,如日之正中兮赫赫煌煌,粉身碎骨,归报君王。”
一轮红日出,曈曈如火,照得世间,一片清明。
第肆零陆章 显将威
舜钰随沈泽棠及徐蓝携将兵,离了总督府,驻扎军营中。
每个人都忙碌不堪。
原张和的七千兵身染疾疫,虽吃汤药得缓解,但倒底显出虚亏来,焉焉的有气无力,现又闻主帅张和、副将黄淮、魏源被拘役,由率三千兵马的徐将军接管,一般兵士只需保证饷银供济,换谁做主帅并不在意,倒是有秩品的武将十数个,素日与张和亲厚,得过他好处,此时仔细打量徐蓝,不过是个面嫩襞青的年轻人,那言语举止便多了轻慢与懈怠。
只不过忽忽二三日后,冷眼瞧徐蓝几件治军举措,渐觉其文韬武略不让张和,有些识实务者行为渐收敛,但也有些依旧存有异心,以其中佥事指挥使应琼犹为猖狂。
再说这日,舜钰在营帐中登记核查将兵花名册,徐蓝则召来原张和部下武将,围桌议事。
众人皆缄默,唯应琼上前,也不拱手作揖,只粗声说:“每月定于昨日发放银饷,至今时未见分毫,这在张将军为主帅时可不多见,还请徐将军给个理由,也好让属下给兵士一个交待。”
徐蓝倚着官帽椅,面容平静:“原张将军把营下万兵分七卫所,除四六卫所各两千五百兵,其它均一千兵,不知应使挥使分管哪个卫所”
应琼道:“四六卫所五千兵,由我与同知李亮合力分担。”
“五千兵”徐蓝重复,又问:“李同知又是哪位。”
同知李亮躲在人后,正暗自诧异徐蓝几日里,竟将军营上下大小事摸个熟透,隐觉不妙,他是最知张将军此间猫腻,忽听提及他的名字,心内叫苦,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屈膝半跪见礼。
徐蓝觑眼打量他,噙起嘴角:“你们分管卫所人数最多,这银饷发不出,该如何是好”
“属下拙笨,哪里有什么主意,这事还得徐将军定夺才是。”应琼见不惯李亮奴颜婢膝的模样,怕他多说,索性抢着话断后路。
徐蓝问:“三月前也晚发过银饷,当时寻的是何借口”
应琼只道时日久长已忘记,其它在列武将也不吭声,亦看徐蓝如何解决,若是能安抚全营将士,日后便存个畏惧之心,若是不能,少不得背地里嘲弄讥笑一番。
舜钰在旁瞧得分明,蹙眉想了想,搁笔拿起花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