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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舜钰笑了笑:“谢谢你把我从聚义厅里带出,能死在清风明月之下,是福气。”
她又添了句:“清风是这清风,明月非彼明月。”
明月公子呵呵笑的阴阳怪气,清风神情愈发凝肃,语气淡淡地:“再过个把时辰你蛊毒会发作,我却再没药丸给你解毒,那样的死状很凄惨,倒不如我一剑替你解脱。”
“好”舜钰很乖顺的点头。
清风的喉结不自觉动了动,他指着不远一棵莽苍的松树:“你死后我会在那树下挖个坑,让你死得其所。”
“好”舜钰的眸瞳光芒闪烁,似乎没有看到他将剑举过头顶,划出一道弯弧,她微笑着说:“你是个好人,我想报答你。”
清风怔了怔,剑顿在空中又倏得缩回,他竟莫名的松了口气,奇怪地问:“报答我”
舜钰“嗯”着站起身来,朝山脚下俯视,黑漆漆的树影被风吹的摇晃,受惊的寒鸦宿鸟拍着翅入了雾气中。
夜已深沉,山中雾渐浓烈。
舜钰开口道:“山下官兵或许已踏上归途;或许埋伏在那里请君入瓮,不管如何,你们总要挺而走险,因为此时再不逃出去,明日天亮官兵大举搜山,便更没有逃的机会了。”
“这与你何干。”明月公子冷冷道:“你那时已经死了。”
舜钰不理睬他,接着说:“让我走在前面探路,把他们引出来,你们便可趁乱逃走毋庸担忧我会泄漏什么。”她叹息一声:“那时我蛊毒发作,恰好也要死了。”
这是个精妙得不能再精妙的法子
就连明月都不禁赞了声:“这个娼妇有些聪明。”
清风紧盯她的容颜,那神情坚定而温善,他是不惮于躲在女人后面逃命的可此时似乎再无它法。
他忽然有些动容,所以听得妓娘请求:“你能把手里的剑送我么等我蛊毒发作受不了时,我可以自己杀了自己。”
他毫不犹豫的递过去,见她欣喜又憨媚的把剑拿在手里,左划右晃一番。
他并不惧怕她举起剑来刺他,没有人能迅速近他的身,更况一个身娇体弱的妓娘。
只是这心底涌起的滋味,有些晦涩难懂。
今日所有一切都乱糟糟的,妓娘不像妓娘,他亦不像他。
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舜钰已能望见伫立夜色中的般若寺,荒凉又阴森。
人生是一场有输有赢的赌局,输赢有大亦有小,大至性命,小若尘埃。
舜钰原本笃定沈二爷必带官兵候在暗处,可离山脚愈近,她愈发不能确定了。
没有马蹄踢踏声,没有车轮轱辘声,没有风过树梢声,没有溪流潺潺声,甚至连寒鸦宿鸟的咕咕声都嘎然而止。
四周实在太过安静,安静的让你觉得,万物生灵似乎皆屏住呼吸,翘首等待着什么发生。
舜钰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动声,她不知身后跟随的刺客离有多远,是三四步,是数十步,是百步开外,还是已悄然遁去。
她开始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曾听庄里嬷嬷说起过,有一个年轻的穷秀才进京赶考,住不起客店,便在这般若寺里宿下,晚间秉烛苦读时,进来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只道是被土匪强抢欲做压寨夫人,趁夜逃出到了这里。彼此青春年少好相貌,互换定情之物就成了亲,第二日穷秀才醒来,才发现身边有一堆白骨”
她听得身后有人在低笑,估摸也就十数步远的距离,原来明月清风一直不远不近跟着。
一缕山风吹动树梢,一只宿鸟凄鸣苍林。
原有的安静,就在猝不及防间,猛得被狠狠撕裂,但听地动山摇、马嘶车动,人声鼎沸。
舜钰被一片红亮刺的睁不开眼。
第叁肆捌章 生杀意
火把若游龙蜿蜒。
一支燃烧的急箭在夜空划过一道长弧,如流星陨落在舜钰的身侧。
她蓦然回首,见明月清风及随侍调转方向逃离的背影,清风恰也扭头看她,眸光在簇火中相碰流转,经年就是永别。
她淡漠的收了视线,仰起颈使劲搜寻沈二爷,前方十数高头大马一字排开,鞍上的将士身披银冷铠甲,容颜隐在苍然夜色中。
其中一人勒缰纵马朝她驰来,昭显勇猛威势,舜钰觉得那英姿分外熟悉,待要仔细端看时,哪想腰间竟盘来只坚硬如铁的胳臂,也就刹那,渐近的白马高高仰起前蹄嘶鸣,硬生生收住步子踢踏不前。
舜钰大惊失色,耳畔已传来清风冷戾的嗓音,他说,我不能丢下你。
“放开我。”舜钰恨得咬牙,死命地去掰他的手指。
“我要带你走。”清风认为这个妓娘在催他逃命,实在有情有义,那硬如磐石的心顷刻软得似细沙。
他把舜钰箍的更紧,不顾一切地朝身后另条山路疾掠而逃。
马上将军挺起胸膛,拉弓如满月,“篷”的沉响,一支箭劲直射在清风二三步前,拦他的去路。
“放开她”
那洪亮清朗的高喊让舜钰倏得睁大双眸是徐蓝么
你见他跨高头大马之上,铠甲加身,手握鹊画弓雕翎箭,火光照亮那张浓墨重彩的面庞,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她听得清风在冷笑,能感受他瞬间凝聚的阴狠,更睇到他袖笼里有数枚银针寒光迸射。
舜钰猛得深吸口气。
数枚银针已夹在清风的五指缝中,针尖淬了毒,碧莹莹的。
只要抬甩起手,洒向马上年轻的将军,趁他与银针缠斗自顾不暇时
清风勾起唇角,这便是他与妓娘逃出生天的绝佳时机,他还真这么做了。
他的五指才要崩直伸展的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涌向四肢百骸,痛得指缝间的银针都滑落于地,低头,是明月公子的青铜剑,寒光凛冽的剑身刺入他的腹部,鲜血飞溅,滴在他白底青布的鞋面上。
他晨时在城里拱桥下的小摊前,坐着吃牛杂汤,他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牛杂汤。
一个满脸愁苦的村妇走到他面前,从挎的竹篮里,掏出一双簇新的白底青布鞋,只要十文钱。
他峻眉微蹙,在做一件他喜欢做的事时,是极痛恨被打搅的,从前打搅他的人,如今坟头已青青。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脚上,难以辨清颜色的鞋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