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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吃了肴肉,再尝块桂花糯米藕,抬眼见沈二爷旁的都未动,只挟碗里面条子边吃,边听徐泾嘀咕,声音轻的听不太清。
这些个侍卫身强体壮,吃起东西来也风卷残云不含糊,转眼便见蟹粉汤包碟里只余一个,张宏嘴里含着半,筷箸又要伸过来挟,好吃鬼儿,就一个了
徐泾低着声朝沈二爷禀报:“京里传来的消息,新帝自继位始,由钦天监择黄道吉日二月初二日午时行大婚礼,兵部尚书夏万春之女夏嫱被册封为皇后。如此来,兵权一半落入皇帝手中,即便徐炳永掌五军都督府亦无畏。”
沈二爷很平静道:“徐炳永功高盖主,性子跋扈张扬,皇帝性多疑而任察,虽表面尊敬却也暗自忌惮,现只看皇帝是否有削藩之心”
他突然顿住,看舜钰别别扭扭的,挟起最后个蟹粉汤包,暗戳戳放进他的碟子里,面上不由露出笑容。
沈二爷说:“徐泾,暂不说这些,莫扰了吃的兴致。”
遂咬了口汤包,南方的味道偏甜,他挑眉朝舜钰看:“给我一碟醋来。”
舜钰正暗自后悔,沈二爷要吃不会自己挟么,要她多管什么闲事,正想着哩,听得沈二爷要醋,顿时没好气,端起酱油红椒碟儿,往他手前一搁,却见沈二爷面不改色的,真蘸着酱油红椒吃汤包。
舜钰忍不住弯起唇角,垂颈拿调羹舀藕粉圆子往嘴里送,其它人都默默的,唯沈桓实看不惯眼,粗着声说:“沈二爷要的是醋,你给酱油椒碟,可是故意戏弄人”
沈二爷却微笑:“沈桓所言差矣,这是凤九体恤我。”
“二爷此话何意”沈桓疑惑的挠挠头,连舜钰都惊得掉了只筷子。
沈二爷语气很沉稳:“这天下唯女子最爱吃醋,男子吃醋总是不雅,是以凤九递酱油椒碟,取红红火火之意,她有此等细密心思,吾岂能不领此情,自然甘愿受之。”
一缕春风打个卷儿觉得太静默,又迅速离去众人面面相觑,二爷真能瞎掰啊
舜钰红晕满腮,佯装镇定道吃饱了,起身朝门外走。
边走边咬嘴唇,这位脸可真大,掰起歪理来,没羞没臊没皮没节操
李逸坐在廊下一把椅上,正在摇头晃脑的背论语,舜钰不扰他,自俯头看缸里游曳的红鲤鱼,拿余光瞟众人在屋里未跟来,这才悄从袖笼里,掏出小乞丐给的纸条。
拆开见那熟悉字体,不由心一沉,竟是秦砚昭的笔迹。
并没有写太多,仅是寥寥几句,只道朝堂争斗,终殃及池鱼,沈二爷性命堪忧,让她速避离去,可寻住柳条巷的织造局郎中魏积安,同他一道返京为上策。
舜钰把纸撕的粉碎洒进沟渠里,她脑里乱哄哄的。
秦砚昭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传信而来,依他阴沉禀性,若非事态已不可逆,断是不肯这般大费周章的。
沈二爷性命堪忧
舜钰忽得想起前世里一桩事来,已记不清年月,只闻皇帝与朝臣的片言碎语,沈尚书巡察至江西吉安,恰逢流民盗寇作乱,遭乱箭射入胸口,险些丧了命,难不成就指此趟之行
若真是如此,她该依秦砚昭的话趁早避开才是。
舜钰看着青砖缝间,绣墩草初染了新绿,她其实也在被人追杀哩,离了沈二爷,怕是也没什么活路罢。
沈二爷在船上时问她的话,愿与他同生共死么
自然是不愿的舜钰闷闷地踢着小石子儿。
若是待她查出,沈二爷同田府案有牵扯,她是极乐意看到乱箭射入他胸口的。
莫怪她狠毒,自再次睁开眼初始起,她就挟风雨而来,谁也阻挡不了。
沈二爷,亦不能。
第叁壹壹章 深夜探
天已日暮,百花客栈,亮起一排红笼,灯火通明。
门前搁张牌子,写着“客满”两字,牌子边半卧只猱狮狗,听得旅客步履声不闻不吠,只专心啃着一截肉骨头,倒是檐下笼里的绿鹦鹉,跳着脚哑嗓喊:“客满、客满”
吃过早食,沈二带着她、沈桓徐泾及沈容,由马春引领,把镇江城逛了个遍,过柳条巷时,恰见一乘喜轿打侧门进,马春瞧到舜钰往那边望,遂笑道:“那是织造局郎中魏大人府邸,今日才纳娇妾,过两日却的上京去。”
又问沈二爷可要去见。
路边有渔夫卖新鲜的鲥鱼,柳条穿了腮搁浅抱桶里,用清水养着,沈二爷睨了眼舜钰,正用指尖戳戳鱼腹肉厚。他便弯唇微笑,摇头道不用,另唤徐泾去把鲥鱼买下,晚间清蒸来吃。
是以这般走走停停,待得入了客房,舜钰用热水盥洗过手面,往柔软的床上一摊,只觉得双腿已不是自己的了。
翻了个身阖眼朦胧。不晓过去多久,忽听有叩门声,是栈内的伙计。
舜钰爬起去开门,原来是蒸好了鲋鱼,用青瓷长盘盛了端来,但见色泽银白,形状肥美,配了切薄的火腿及笋片吊鲜,嫩黄姜丝与碧绿葱段去腥,兀自热腾腾冒着烟气儿。
舜钰咽了咽口水,让伙计稍等,去叩邻房的门,沈二爷宿这间。
半晌才“吱噶”开条缝,她推开半扇怔了怔,沈桓沈容徐泾还有三两暗卫皆在,沈二爷整理着直裰衣襟,不经意显了里头黑色夜行衣。
舜钰让伙计把鱼及碗箸摆桌上,待门重阖后,她直截了当问:“沈大人,夜黑了,这是要去哪”
沈二爷倒也不瞒她:“打算去乐善庄探探路,看那赵青青是否真死了。”
舜钰默了默,盯着鲋鱼白白的眼珠说:“赵忠与刘太医已回乐善庄,沈大人又绕镇江城转一日,有心人早知你来,心内有鬼之人亦早做万全之策,况乐善庄上下百口,定是戒备森严,此去多凶险,大人三思而后行。”
沈二爷取了筷箸夹起一块鱼腹,放进舜钰的碗里,自己亦夹了块放嘴里尝了尝,赞道果然滋味甚好,看她一脸你还有闲情吃鱼的神情,不由笑了笑:“有沈桓和沈容在,毋庸太过担心。”
“我才不担心哩。”舜钰撇撇嘴儿,想想又说:“我也要去。”
沈桓翻个大白眼,唧唧歪歪地:“小祖宗,你要跟去,今晚就是你爷爷咳,你哥我的劫数。”
“沈大人能去,我为何不能”舜钰晓得他们笑什么,羞恼道:“我不会武功,沈大人也不过马上功夫好,他能去得,我做何去不得。”
沈二爷再怎么说也就是个文官,武功能高强哪里去能飞檐走壁、过壁穿墙、以一敌十么
若武功真厉害的紧,还需这么怕死的带一堆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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