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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热情招呼,万盛边走边笑道:“这里评事有四人,卷吏八人,都极好相处,那四人各得监生一员,唯吾不得,正暗自郁闷时,你倒来了,见着比那些多伶俐,吾心里很欢喜,你只要不偷懒耍奸,考核我总是评勤谨的。”
说着话已至屋前,舜钰忙打起帘笼让万盛进,随后跟入。
但见挨墙靠满大小橱柜,有柜门两扇的万历柜,有联三闷户橱,还有可容万卷的藏书橱,填的红漆,样式十分方正,上头满满当当堆满案卷。
房中央搁一张长桌案,四围坐着五个卷吏,正摊着泛黄的纸卷,执笔在南纸上埋头誊抄,见有人进来,仅颌首笑笑,并不当回事儿。
万盛把手中册子搁至桌上,回头见舜钰正仔细打量橱柜,索性探问:“冯生我考你一考,你说这橱柜用的是什么木”
舜钰噙着笑道:“大橱自然是用杉木,可防虫蛀;小柜为豆瓣楠制,取材用的是黑漆硬木,质最上乘,这里橱柜大多不用钉,即便闷户橱用钉,也是用紫铜如梭的铰钉。”
她指指摆门边的小橱:“这是用湘妃竹制,通常药铺子用的,不可用来藏放案卷。”
一书吏忙过来朝万盛作揖,道:“这柜子是工部送错了来,我随手置在门边,稍会自有匠人拿走。”
又朝舜钰看来,笑嘻嘻地:“冯生学问渊博,来卷库委实大材小用了。”
“家父原是匠人,所以略懂些皮毛,实不足挂齿。”舜钰谦逊又道:“外头流传一句话儿读破卷库万卷案,自有青天现世间。可见这里是个宝地哩。”
其它几个书吏竖耳听着,皆笑起来,已是无心公务,索性起身围将上来,拱手作揖互相寒喧。
万盛瞧着舜钰容貌清秀,学问好又品性温润,听说还是解元,他是个极爱才之人,只觉得了宝般,从桌屉里取出茶包来,要亲自给舜钰烹茶。
一个名唤陆儿的书吏,凑近舜钰耳边悄道:“今托你的福,有的松萝茶吃。”
“松萝茶产于徽郡,可是极难得的。”舜钰有些受宠受惊,如万盛者七品官儿,哪里吃得起这个。
陆儿瞪着溜圆眼儿,直咂嘴唇:“是杨大人赏给万评事的”
才说了半句,万盛已亲自托了茶盘来,里面摆茶壶及七八个白瓷小盅。
给舜钰斟了滚滚的茶递上。
舜钰忙道谢,双手接过,搁至唇边轻抿一口,忽而蹙了蹙眉。
此松萝竟非是真的松萝。
第壹玖柒章 多出事
窗外风摧叶落,云阴雨瘦,窗内烛火通明,角落溜进来只虎皮肥猫儿,浑身甩摆,抖落一身湿意。
户部遣人送来烤炭,书吏一早就在捯饬火盆,一个时辰后,屋内已是暖意甚浓。
舜钰围坐在桌案前誊写案卷,早年的案卷多用北纸,其纹横,质松而厚,不受墨,蘸的是松烟墨,墨色青青,书的字原就浅淡,又历年华昭洗,有些字迹模糊残漏,需得通读全篇,上下比照,方得释意。
而如今用纹竖质紧的南纸,蘸的是油松墨,墨色青紫,需得行笔要快,否则整篇焦黑,难进眼底。
听书吏讲旁来历事监生,嫌其枯燥琐碎,抱怨频多,舜钰则反之,许多案子奇巧古怪,判罚兼公正分明,读来兴致盎然,并不以为苦。
她搁下笔,端起盏吃茶,眼眸瞟扫四周橱柜,这里所有案卷以年月次序注籍立号,存部二年内则集中于此,三年至上交金耀门总库收贮。
舜钰有些失望,田府满门抄斩案至今隔已六年余,案卷怕是已不在此。
忽听门帘子响动,万盛领着个人进来,是右司丞苏启明,来取调三年前一桩悬而未决杀夫案的卷宗。
苏启明瞧到舜钰,笑着过来招呼,且抱怨章白宪及苏墨做事呆板,脑瓜子不及她灵光。
舜钰抿着唇笑,起身给他斟上滚茶,岔开话道:“三年前的旧案怎会在此处,大人该去总库讨要才是”
苏启明朝万盛呶呶嘴,边道:“凡是十年内的大案,皆他收着哩。”
舜钰这才瞧到万盛撩袍,自腰间取下一把钥匙,走至一个闷户橱前,打开铜制的元宝大锁
“大人口里的大案,定是满门抄斩或官员贪墨等,区区个杀夫案,怎能算做是大案呢。”舜钰问的很不经意,心却莫明突突的。
苏启明呷口茶,故意卖关子:“此案牵扯皇后远亲,不便与你详说。”
万盛用油纸将案宗麻利裹紧,装进文匣里,拿了取卷名册过来。
苏启明搁下碗,从袖笼中取出章子按印,恰此时,听得外头脚步声杂乱,司务王通慌忙忙跑进来,一脚踩住肥猫儿的尾巴,听得哀哀萋鸣一声,窜出帘外去。
王通上前拽住苏启明就走,嘴里道:“杨大人急命你随他去都察院,可把我这一通好找,你却在这里闲话。”
苏启明抽回手,朝他额头一个爆栗,不高兴道:“你哪只狗眼看我闲着这边让取卷宗,立即送去十里外太平县衙门,明日辰时开堂,那边又让随去都察院,还让不让人活”
遂朝王通道:“你替我把卷宗送去。”
王通忙摆手拒绝:“我还有旁的差事做,你让杨大人指派个人替你去。”
苏启明拎起文匣作势打他:“你个九品官儿,忙不死你。芝麻绿豆的事儿,你撺掇我问杨大人,可是想看我笑话,心肠坏透了”
王通被打的抱头鼠窜,憋着气道:“罢罢罢我随口一句,你就生疑,日后少同你亲近就是,话已带到,你自个看着办。”说着掀起帘子径自去了。
苏启明气喘吁吁的,朝万盛看来。
万盛有些为难,想想笑说:“大人知我是不得四处乱走,不过,我倒可指派个书吏替你送去。”
苏启明犹豫少顷,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又不小,万一出个岔子,也是了不得的。
把众书吏溜扫个遍,未有合眼缘的,视线落在舜钰的身上,这才打定主意道:“让冯舜钰去。”
舜钰乘着马车朝十里外的太平县赶。
出得城门外,但见一条官道漫无边际朝前延展,左右两侧稀稀松松种着树,枝桠光秃无叶,偶见杈丫间端着被飞鸟丢弃的巢穴,灰白的天空,厚云阴压压的流动,满目皆是萧瑟萋凉的景。
一阵卷天卷地的狂风卷起轿帘,扑面的湿凉让舜钰打了个哆嗦。
前头有座高高拱起的长桥,青石板堆砌而成,能见上头辅满绿苔印痕,舜钰觉得车驾得有些快,探出头大声唤几声车夫,让他慢点行。
那车夫头带大箬笠,身披厚蓑衣,不晓得是听岔了去,还是见天心急,反朝马背狠甩一鞭子,那马儿吃痛,扬蹄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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