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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又遇到魏勋他们,要看你的鸟”傅衡哈哈大笑:“给他们看,吓死他们”
舜钰狠踢他一脚,气呼呼的不理,傅衡见她真动怒了,收起玩笑劝慰道:“不理他们,日后你紧跟着我,或元稹或崔忠献都可,莫落单就无事。”
“跟着崔忠献”舜钰朝荷潭方向一努嘴儿:“他那样子还能指望”
傅衡随她望去,叹口气道:“那杨小朵可把他伤透了心。”
舜钰问为何傅衡低声说:“可记得中秋那日在元稹府上听戏么崔忠献撒钱惹怒了杨小朵,那优倌后就避之不见。瞧着这高丽皇子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这次算是动了真情,每个戏场子里去寻,一坐就是一日,不等到杨小朵现身就不走。”
“竟还有这事”舜钰惊的咽了下口水。
傅衡颌首道:“有一日杨小朵突然约他在德春堂见面,把话说清楚,崔忠献应约而至,不见她,跑堂说在后堂妆面,让他自个去找,结果你知看到什么”
“杨小朵同旁人在厮混”舜钰忽想起那晚,听得冯双林同杨小朵的聊话,她那样的放荡女子,要是想下狠招,也唯有此途可走。
“凤九果然聪慧,此次秋闱你定能高中。”傅衡由心赞赏。
“这是哪跟哪儿。”舜钰失笑,听他继续说:“被逮了个现形,那杨小朵正跷起足儿朝天,同个叫梅夙唱小生的倌交股弄风情哩,硬生生被崔忠献全看进眼里。”
舜钰叹了口气,后头的事她是知的,这事出后,也就一夜间的事,那杨小朵忽儿就不知萍踪何往。
而红韵班子至今还在走场跑堂串戏,飞飞飞另捧了个新人花旦,起了个名叫小杨朵,颇受欢迎,大有赶超前辈之态。
恰冯双林提着文物匣子过来,傅衡叫住他:“你同崔忠献颇有渊源,怎不见你劝慰他”
冯双林看看崔忠献,沉着脸说:“由他去再过数日他就会觉无趣了。”
又朝舜钰及傅衡冷冷道:“如今乡试已过,次年二月即举行会试,都长点心罢,还有余力管旁人闲事。”
语毕转身即走,傅衡被戳到心头最痛处,忽而想起大舅子那番威胁言辞,顿时人便蔫答答的。
舜钰也在想会试这桩烦恼事。
乡试搜身侥幸逃脱,并不代表会试还这般好命。
依国子监学规,若乡试能得解元,即可直升入率性堂,旦得入率性堂,她可去五府六部、都、通、大等衙门历事,参与诸司各项政务。
除万不得已,她是希翼在历事时,能将五年前田家满门抄斩案,查个水落石出,沉冤得昭雪,恶徒得严惩。
自此尘埃落定,她将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九月初三日,桂榜公布时。
午时放榜,布政使司署门前,才是辰时,已挤满来看榜的儒生。
舜钰带着秦兴梅逊,后跟着田荣,也等在一棵红枫树下,这里离榜距离甚远,还算能吸到新鲜气。
除焦灼难耐的儒生外,便是一群大摇大摆的媒婆子,打扮媚俗,吸着旱烟带,摇着手绢花,那袖笼里揣着一份群芳谱,来替富绅家的闺女榜下捉婿。
还有那家境一般,却想摘个贵婿当摇钱枝的,老爷带着仆子亲自出马,旁有描画的摊子,先寻个人少的,坐小凳上歇口气,问画个像要几文钱。
那画师竖个指,一文钱。
暗骂心黑啊,怎不抢钱去却敢怒不敢言,偏还多给你一个铜板。
满脸褶子的陪笑,你哩辛苦,可得把我家闺女画得美些。
画师拈髯,颇清高的模样,爱理不理的点头。
乌云髻、瓜子脸、柳叶弯眉樱桃口,两汪清水眼,一根隆玉鼻,天鹅长颈、美人削肩。
闺女水葱似的指也要画这可得再加一文钱。
那老爷舍不得,罢罢罢,不画手,这样即可,脸蛋儿美就成。
喜滋滋拿着画儿,看着另一个拿着画儿也喜滋滋。
“诶,这是我闺女的像,你闺女长什么样”
另一个把手中画儿一摊,额地娘,咋长得一模又一样哩
第壹陆伍章 一两银
舜钰把这市井百态看的津津有味。
前一世她在高门大府或皇宫深院中辗转求生,不曾这般接近红尘烟火过,着实让她觉得很新鲜。
两位老爷拿着美人图围住画师讨说法,画师横着眼儿,用扇柄遥指,可不照你俩说的画么
瞧这发髻、这眉眼鼻嘴颈,这一弯福薄的肩,哪里来得半点差池是你俩说的不清,怎能怪画的不精
一弯福薄的肩两老爷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小的们,撕了这无良画师的嘴,再送去衙门讨说法
那画师也是个冲天长的蒜瓣,又直又辣的骂:“你若能找人画得比我好,爷给你俩磕头赔礼。”
竟是扛上了
两位老爷交颈嘀咕,遂拿定主意,寻个声如洪钟的小厮喊:“谁能把两老爷的闺女画的真,得一两银子哩”
舜钰心思一动,她现离了秦府,自然不好每月再问刘氏讨银,幸得秦兴梅逊寻得差使自给自足,而她承禀生之名,虽毋庸担忧吃穿,可笔墨纸砚经书典籍,却用度不菲。
一两银子,很是诱惑,更况,她画艺可不差。
踮起脚尖往布政使司署望,正门偏门皆紧紧闭阖,看来放榜还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索性站起身来,拂拂臀上的灰尘,走近两位老爷,笑着作揖道:“你们此话当真一两银子两张美人图”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得这话,舜钰微蹙眉:“我虽善工笔描像,可不曾带来画器,这该如何是好”
“无妨,小哥用我的就是。”
你道画师好心,若是旁的成年男子,或许还会推三阻四,可见舜钰一文雅少年,只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贪那银子自不量力,遂暗自窃喜,倒主动挪出空位把她。
舜钰亦不客气,撩袍端坐下,把摊面上扫一圈,纸张暗黄不宣,四五支笔毛尖低劣,颜料颜色,只有赭石、蓝青、泥银、胭脂等四五样,若想画得逼真定是不能,但求六七分像即好。
此时焦灼等榜的儒生、四处看相的媒婆子渐拢过来看热闹,其中一个戴浩然巾,身穿石青团花茧绸直裰,脚踩粉底皂靴的年轻男子也探颈张望,随从的两位中年男子却是面色凝重,眼神警惕的四下环顾。
一个眼毒的媒婆子上前愈套近乎,才笑着道声爷,即见得其中一人亮刀,声狠戾低喝:“滚”
这厢舜钰正朝于姓老爷道:“你家闺女芳龄几何发量多寡爱梳什么髻爱戴什么花眉弯或直或粗或细眼大或小或长或圆,鼻梁挺或翘或塌或短,小嘴”
听他述完,并不急着画,又让跟来的丫头至面前,也述一遍小姐的模样。那丫头实诚,只道老爷说的不准,眼也不大,鼻也不高,嘴也不小,下巴那还有颗绿豆般大的痣哩。
这般几人描绘毕,舜钰心中雏形已定,把纸张整平摊直,拈起支毛尖还算新的笔,在清水罐里涮干净,略沉吟,蘸了赭石色,开始用工笔法绘头发、五官、脸型及颈肩轮廓,待好后,捻平笔锋画发丝、用斡染笔法绘面,她画得快,技法又多,没多少时,将胭脂往唇上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