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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九歌怔怔地望着东方离恨的背景,眉头忽皱忽松,忽然间笑了,对着红岩城,对着城主府,遥遥一拜。
无论东方离恨是站在什么立场,他终究指点了自己。
他想明白,东方离恨的话是说给那个人听的,说给暗中的人听的,但最终却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的视线内,便是我的界。
在我的界内,战就行了。
你们动手了,我就动手。
心如何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要么战,要么死
自己的心又何必乱
萧九歌长叹一声,自己虽然自信,却终究还是有些年轻。
是的,智慧、心性无关年纪,可经验、经历却终究需要时间。
心乱了,有时候,不关智慧,不关心性,只是因为自己经验不足,经历不足,慌了,不知如何应对,然后,心就乱了。
萧九歌摇摇头,脚下风之阵倏然出现,身影忽然便在了十数丈外,如一阵风,如一阵烟,向远处而去。
他的脸色不再苍白,变得红润,只是他依旧咳嗽,因为他心稳定了,但还是有些担心,不是自己,而是苍生。
谁说他不怜悯苍生
只是世人不懂他罢了。
当他在隐族见到那些前赴后继,无惧死亡的混元境弟子时,当他看到那山谷中无尽的衣冠冢时。
当他鞠躬说“为天下”时。
当知道自己父亲那绝世的风采时。
都说他不怜悯苍生。
可是,谁真正懂他
是的,没人懂,但他不愿解释。
懂的人,自然懂。
不懂的人,解释又有何用
萧九歌向前走,一路向前,风之阵在脚下,辅助而行,速度如风,却无多大消耗。
行进了近千里,却没有人阻拦他,在他强大神识的笼罩下,也没发现敌人的半点踪迹。
他心下疑惑,敌人该来了,他却没有看到任何影踪。
皱眉间,他倏然止住脚步。
看向前方,一个挺着滑稽的大肚子的大胖子负手而立,立在官道的正中央。
萧九歌眼神骤缩,他认得那个人的背影,当年他下丹心宗时,一共见到三个人,步大业,幽若。
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萧长水。
大胖子缓缓转身,脸上的肉还在抖动,但是,很明显,他就是萧长水。
丹心宗,萧王峰,萧王阁之主,萧长水。
萧九歌负在背后的双手猛然握紧,神识一下子暴涨,到了能到的极限,玄冰离火剑倏然出现在他的身侧。
一身黑衫沉静如墨,无论如何,他要搏一搏。
管他是谁,一战而已
他头上那根如剑一般的发簪,震动了一下,随后安静了下来。
第一卷 正文 第107章 人现局终破
萧长水轻叹一声,道:“晃眼之间,你已经要十七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萧九歌皱眉,戒备更严,不知萧长水何意。
萧长水看着萧九歌的模样,忽然间笑了,说道:“天下萧姓都出自一家,你不用太过紧张。”
萧九歌挑眉道:“可你挡住了我前往长安的路。”
萧长水看了看路边,走到一旁的石头坐下,让开了路,说道:“我来就是和你聊聊。毕竟,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说了一句让萧九歌失去所有防御的话:“其实,我是你大伯。”
萧九歌怔怔地看着萧长水,真的很想回骂一句,因为他觉得萧长水是在占便宜,占他的便宜。
谁的大伯会这么对自己的侄子
萧长水看透了萧九歌心思,解释道:“我和长天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是老大,长他一百零九岁。”
萧九歌还是不信,在他的记忆当中,他从未听父亲讲过,有这样的一个大伯存在,他也从未见过。
萧长水苦笑,眼中多了一丝怅惘,一丝回忆,一丝悲伤,如小山一般的身躯似乎忽然间垮了一般,无力地坐在那里,轻轻说着过往的故事。
“萧家的孩子,注定是与众不同的,注定要背负太多责任,为天下,为苍生”
“我知道,你肯定疑惑为何从未见过我,因为那些年,我在边荒生死血战”
“我也知道你有不解,为何我不喜欢你父亲,因为他比我强,因为比我强就要去凤鸣峡。”
“凤鸣峡是边荒最苦的存在,没有人替换,没有人支援,站在凤鸣峡,要血战不停,直到死亡。站在凤鸣峡的那一刻,便意味着没有了退路,因为他的背后是天下,是众生”
萧长水望着萧九歌,流泪满面,喃喃地说道:“你知道吗,因为我不够强,所以你父亲就要离开自己只有五岁的孩子,就要站在凤鸣峡,就要背负苍生,独对枯族,直到此生结束”
他看着天空,双肩耸动的十分厉害,不断自语道:“看着自己的弟弟走上这条不归路,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看到了结局,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是我亲弟弟呀。”
“那是我的亲弟弟呀”
“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我讨厌他,不喜欢他,但凡他比我弱一点,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可以替他去了,去那凤鸣峡。”
“那是我的亲弟弟呀”
萧长水望着远方的天空,仿佛是在说给萧九歌听,又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又或许是在说给萧长天听。
他那庞大的身躯在颤抖,却一点也不再滑稽。
萧九歌怒吼道:“你骗我”
他的声音很大,眼睛很红,脸色很不好看。
这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孩子。
当然,他其实,还是一个少年,一个少年,本就是个孩子。
萧长水忽然冷冷地注视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声道:“我骗你又怎样”
此时,他比萧九歌更像是一个孩子。
他的声音忽然低落下去,嚎啕大哭道:“我也好想,好想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可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