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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吏躬着腰,朝侧面迈出半步,躲开了是著的手指,然后眯缝着双眼,朝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老半天,这才略微露出些笑容来:“原来是季公子”
“我姓是,跟你说过一万遍了,不姓什么季”
“是是,季公子容禀,”是著那边儿急得半死,老吏这儿却是不慌不忙,泰然自若,“自从公子离开后,次日的上午也说不准是午后,小人年岁大了,实实地记不大清那一日应该是初九日,也说不准是十日,午后时分,听得贵宅内有些喧哗小人耳朵是聋的,自然听不到喧哗,那是前来帮忙打扫的李家二小所言这个,李家二小其实并非行二,而是行三,只为”
是著急得脸都青了,平素温和娴静的一名文士,差点儿就要抢过马夫手里的鞭子来朝这老吏当头抽下。是纡赶紧扳住他的手:“兄长且慢。”问仆从要了几枚五铢,塞进那老吏袖子里,一边笑吟吟地安慰道:“老人家莫要慌张,且喘口气,细细地想来,慢慢地说与我等知道。”
老吏朝是纡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公子。”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公子离去的翌日午后,贵宅喧哗,小人前去看视,只见一位年轻公子带着贵家眷、仆役,都离宅往东南方向去了,还给了小人书札一道,让小人交于是公子。”
是著忙问:“书札何在还不快快拿将出来”
老吏目光迷离,轻轻摇头:“这书札么小人年岁大了,记性不佳,似乎收藏在了传内是在箱中,还是在案上呢且待小人回传舍寻找”说着话,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地错了错脚步,就要转过身去。
是纡赶紧又取了几枚钱塞入老吏袖中。老吏才刚转过一半身子,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当即从腰间抽出一片竹简来,双手奉给是纡:“书札在此。”
是著气得又把鞭子给抡起来了,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下手,突然一道人影飞速闪将过来,一把将那老吏推搡倒地,怒骂道:“你这惫懒的庸吏,我不过去传后方便一下,你便在这里要挟我家主人”说着话跪倒在地,朝是氏兄弟磕头:“可等到几位少主到来了。”
这人是勋是认得的,正是原本押送家财南下的一名家奴。当下是纡也不看竹简,匆忙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家奴简明扼要地禀报道:“是三公子突然到来,说在附近正有一处友人的庄院,接着大家往那边寄住去了小人这便领路前往。”
“叔勉”是著又惊又喜,“他如何到这里来了”
是宽是叔勉,乃是是仪的第三子,一向游学在外,是勋还从来没有见过。据他八卦得来的讯息,这位三公子比老大要机灵,比老四要好学,比是峻更是如同凤凰之比乌鸦。他深得是仪的喜爱,并且就连孔融都评价说:“此子必为当世之贤二千石。”
一行人跟着那名家奴离开传舍,朝东南方向而去,路上是纡就问:“不知三兄所寄住的,究竟是哪一户人家”
家奴急忙回禀道:“听说并非土著,本是沛国人氏,数年前才刚迁来徐州主人姓曹。”
纳尼沛国、曹氏是勋就觉得顶门上一个惊雷炸响,我靠来,不会吧
第二章、沛国曹氏
时光倒推到半年之前。
都昌解围以后,关羽入城跟孔融照了一面,然后就率领兵马折返平原。孔融对太史慈和是勋最为感激,拉着两人的手,反复唠叨:“此乃余之小友也。”想要征辟他们来国府作官,但是太史慈借口老母尚需奉养,不肯接受,并且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是勋当然能够了解太史慈的心情,别看这位猛将兄外表粗豪,其实心中大有丘壑,孔融在围城当中紧攥着权力不肯撒手的丑态全落到他眼睛里了,怎么还可能会跟着这么一位上司去自己找罪受呢
至于孔融想召是勋为掾,是勋倒是有点儿动心他没想着长时间依靠孔融,但这位孔文举终究是当今的名士,从他手底下迈上宦途,这说出去多少也有点儿面子不是可是突然眼光一瞥,却见到是仪面沉似水,朝他微微地摇头,于是也只好借口自己年纪太轻,还想再读几年书,赶紧给敷衍过去了。
事后是仪对他说:“府君通文事而不晓武备,当此乱世,恐难长久,我受他简拔之恩,不忍背之贤侄你就不必要来淌这趟浑水啦。”
是仪的判断是正确的,剧县战败,都昌被围,虽然百万黄巾最终退去,但孔融在国中的威信就此掉到了谷底,无论士庶,纷纷抛弃家园,南下琅邪避祸谁知道黄巾贼啥时候还会再杀回来呀就国相这点儿能耐,这回是侥幸逃生了,下回有没有这么走运,那可就很难说喽。
就连国相的属吏也纷纷找借口辞职落跑,除了是仪、王修等人还算比较有节操,暂时留下没走以外,竟然连孔融的第一心腹、督邮王效王子法也很快就撂了挑子
且说孔融等一行人保着北海王离开都昌,返回国都剧县,只见城墙泰半崩塌,街边都是死尸,当真满目疮痍黄巾作为流寇,战斗力不强,破坏力却是当世罕有其比的。一连好多天,是勋都帮忙是仪安抚流亡、修缮城防,忙得是脚不点地。过了几天,听从是仪的召唤,才刚携家财逃到琅邪国诸县的是著也赶回来了不过他只带了几名随从,乘车而回,家财仍然还都留在诸县。
于是那天晚上,是家召开了一次紧急事态下的全体男性成员扩大会议所以说是“扩大会议”,因为与会的除是仪、是著、是纡、是勋、是峻以外,还包括是仪的心腹门客任某和世代家人荣某。
会议一开始,是仪就开门见山地说,眼瞧着青州不太平,并且经过这次黄疆乱,本家的田地多遭践踏、两处庄园也皆毁弃,大部分财产又都打包送到了琅邪,所以嘛“我虽不忍背离府君而去,但恐汝等离乡避祸之举,终究难免。”
大方向是奔琅邪去。一方面青州的很多士庶为了避难都跑去了琅邪,其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