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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是得意,拍拍手让猛兽们都散去了,说道:“你下次见着这种大猫,可别伸手乱摸。要是我不在,它可就咬你了。”他跟野兽相处纯粹出于本能,对它们繁多的种类和名目其实是叫不齐全的。文诺维笑了一笑,说道:“要是你不在,我只怕不容易见到这种大猫罢嗯,怎没见到那个叫亚拜罗尼的使徒让大伙儿带下山了”卡鲁奇耸了耸肩,说道:“谁鸟他啊都已经让人给药成那个样子了。今天中午,他自己气力恢复了些,一瘸一拐、便自己摸下山了。索朗陀耶他娘说的,这人不过是让人雇聘的刺客,任务既然失败,什么什么要是还跟他计较,反而失了他们的身份什么的。”索朗陀耶忍不住问道:“我娘他们是几时下山的佛姬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这个问题打从他一回到此地起始,便一直在喉间打转,艾卡二人的对话虽短,在他已是憋得难受至极。卡鲁奇摸了摸下巴,正要回话,忽然间磅琅一响,矿坑旁边一座新砌的石坟爆了开来,灰暗暗一条人影跨步而出,说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吧。”
卡鲁奇只吓得跳了起来,窜到了艾诺维的背后;索朗陀耶亦是脸色大变,伸手便去摸自己的水湄之光,可一模之下才想了起来:那刀已让佛兰珂丢在昭城里了。只有艾诺维神色不变,定定地看着那自坟中走出的瘦长汉子,说道:“死魅不会说话。死灵没有实影。合下不应该是使徒中人罢若要施行暗算,这等技俩未免太拙了些。”索朗陀耶这才认明白了:这人发色淡褐,眸色深灰,脸色苍白得几乎看不出血色,正是昨天早上埋伏在此、却让费妮丝雅一记水箭重创而亡的那名使徒。这时节已是三月上旬,呼荷世界春天的雷月已在清空之上泛出了淡淡的蓝光。照在这人染红了半边灰衣的血清之上,更显得诡异绝伦。
那人听得艾诺维动问,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转,突然间双手平举,僵着双腿、朝前蹦了两下,说道:“如果是僵尸呢你可没料到这一层罢”声音阴森至极。
艾诺维微微一楞,突然间大笑出声,说道:“派垂安,别闹了”派垂安三字出口,话声蓦地里中绝。那人咧嘴而笑,露出了满口的白牙森森,又朝前跳了两步,说道:“为什么别闹了啊哈哈哈,小艾雷,我明明记得你并不怕僵尸的嘛”
艾诺维听得“小艾雷”三字,陡然间脸色大变,再一次失声叫道:“派、派垂安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是你”这平台上地方本来不大。那死而复生的使往前后跳了这么几步,已然来到了艾诺维的面前,平举的双手几乎便要掐上了他的脖子。但艾诺维身子动也不动,只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对方。那人慢慢地放下了双手,眼睛里头突然浮现了戏枪的神色,笑道:“如若现在就过去抱你,肋骨只怕难免让你打断四五根,可来得太不保险了”话声微微地顿了一顿,说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封印还没解开么所以应该还有一个喀尔提”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艾诺维脸上优得就像是戴了一层石头做的面具,就连派垂安走上前来将他抱入怀里,也依然没有半点反应。派垂安笑道:“终于吓到你了,不坏,不坏,值得为此干杯喂,卡鲁奇,你那里还有酒没有”卡鲁奇听到这个地方,虽然对事情的本末还不是十分了了,但对方不是什么僵尸死魅,至少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气这家伙装神弄鬼的吓人,哼了一声,说道:“酒剩得不多,屎倒还有不少,有兴趣的话就给你一袋子如何”派垂安大笑出声,满脸都是捉狭之气,说道:“好啊,好啊,可以啊。请,请”卡鲁奇反倒谨慎起来,瞪着他道:“待老子再想想。这般珍贵的物事,可不作兴随随便便就送人了”
艾诺维的声音插了进来,说道:“两个都别闹了,坐下来说话”一手紧紧地握着派垂安手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语从何起。派垂安笑道:“别这样。变成喀尔提又不是多辛苦的事嗯,至少没你以为的那么辛苦。”艾诺维摇了摇头,心情显然沉重至极,说道:“好,就算我真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非将你变成喀尔提不可,你又怎么会彻头尾地变了一个样子”派垂安瞧了他一眼,本来一直带点嬉闹的神情突然间审慎起来,说道:“这么说你还没想起来、封完月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艾诺维身子震动了一下,英俊的五官突然间剧烈地扭曲,咬着牙道:“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么”派垂安双手疾出,按住了他的太阳穴,说道:“想不起来的地方就不要想,先让自己静下来嘿,你难道不欢喜再见到我么”
索朗陀耶见到他按着艾诺维的双手微微地发出银光,心想这人果然不是混说的,确乎是货真价实的月之喀尔提;当时摒息静气、留神着后续的发展。只见艾诺维闭上了眼睛,很显然是渐渐地平复了下去;半晌之后他睁开了双眼,慢慢地道:“让你费神了,派垂安。我是很欢喜能再见到你。可是上苍为证,你原来的模样可比现在中看多了。”派垂安援了搔脑袋,说道:“这可没有法子。我原来的身体出了一点状况,已经不能用了,好容易勾引来的几个家伙里头,又只有这一个勉强合格”说到这个地方,拍了拍腰间的短剑,说道:“看仔细了喔:这个才是我。至于这一个,”指了指自己胸口,说道:“只能算是我的宿主。这人名叫萨拿,在使徒里头排行第九,原本是驻在禁镜城里的。亚拜罗尼发出了动员令要暗算于你,我当然乘着这个机会一路追将过来,就省得自己费神了。”
众人这才恍然:何以这名使徒在昭城与娃蒂恶战之时,居然能够在无有人质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却又何以在费妮丝雅手中不堪一击。对不死之身的喀尔提而言,那一记重击根本只是他装死的凭藉。艾诺维凑向前去,看着他腰间那柄长度只及一般长剑三分之一、当作匕首却又太短的佩剑,赫然见得剑身近剑柄的地方,隐隐浮着一只眼睛那自然、是派垂安精魂凝成的结果了
艾诺维既愧且咎,百感交集,说道:“这么长的岁月,你就把自己依附在你这把窦剑的身上啊那,那岂不是”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往下说。索朗陀耶思及如此漫长的岁月不言不动,附着于无有生命的物件之上,当真是难以想家的折磨与禁锢,也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派垂安笑了起来,在他两人眼前拍了拍手掌,说道:“怎么搞的不约而同摆起这种苦瓜脸来了你们不觉得这种遭遇别致得紧么咱们这把宝剑有型有款,比起一般的帅哥,可还要值钱许多,”说到这个地方,见艾诺维头颅深埋,下巴绷得死紧,突然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欺负啊,艾雷。,本来还想再欺负你一阵子的,谁让我心软。见了你这般模样,这段梁子就算是这样揭过去了罢。我说,情况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顿了一顿,突然间冒出了众人绝料不到的一句话来:“你应该已经见过景晖他们了”
艾诺维豁然抬头,失声道:“你难道”派垂安摸了摸鼻子,笑道:“没那么神啦。我的资质与境况,怎能够跟日长老相提并论刚开始的那一千年里,确乎让夜辉这个家伙给拘得动弹不得。但后来渐渐地就明白了形神分离、不役于形的道理。只不过当初既然将精魂寄托到了夜辉身上,总没有办法像景晖他们一样地自在纵横,快意于宇宙之间。到最近这几千年里,凝聚在向天崖上的十二只乌鸦,其实都只是纯粹的能源结晶体,和他们的精神意念不相干了。”艾诺维将信将疑,却又止不住地欢喜,说道:“难道你”派垂安刮了刮鼻子,说道:“不跟你说我没那么神的么我目前意念所及,大的是以剑身为中心的一千公里,没法子再多了。”
艾诺维一口气长长地吁了出来,紧握着派垂安的手,脸上神情百感交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已经种了,而且是一万八千年前便已种下;果也已经收了,虽然是至于今日他才初次听闻无论是要道歉,或是要说恭喜,这漫漫岁月中的种种波折,又岂是短短几个字便能诉说净尽而,以他和派垂安自幼及长、出生入死打下来的交情,其实也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因此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阁下脱口而出的,反倒是一个轻描淡写的问题:“你把这萨拿拘来作了宿主,那些使徒难道不起疑心无论怎么说,这位仁兄的脾气,总没有可能跟你一样”派垂安笑得奸诈,说道:“那自然是天差地别。不过这其实也不难打发。像这样,”将脸一垮,摆出一副冷淡愁苦、厌世绝情的神气,说道:“我失恋了。少来烦我”
艾诺维纵声大笑。索朗陀耶也是忍俊不禁。他素来冷静自持,不轻许人,但这派垂安出现了才不过半个时辰,磊落潇洒,灵动刁钻,忍不住动了倾心交结之意。却是此念一动便止不住地有些怀疑:“看样子这一位也是他的至交好友,怎地以前从没听他提起过”又想。“他身旁的人一个比一个出色。神代末期的风起云涌、八方风雷,可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景况”只一想到这个地方,胸口便不自觉地发热。当真是恨极了自己其生也晚,没能赶上那样的时代。
派垂安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雷月,说道:“要将这玩意儿变回原来的样貌,时间只怕还早了一些,”瞧了艾诺维一眼,说道:“别勉强。你还记得月印是怎么封的么”艾诺维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呼吸变得既深且缓,好半晌才慢慢地点了点头,说道:“细节记不真了。但”派垂安伸出手去,握在他的臂膀之上,说道:“嘿,打起精神来啊。有了景晖他们的先例,你还怕见她不着么”
便在这个时候,卡鲁奇的声音插了进来,说道:“你们,你们先等一等你们从刚才说到现在封印,封印是艾诺维下的打从一开始就是他搞出来的那么,那么爸爸他之所以会变成喀尔提,然后又消失,也全部是他是他”他这一路询问下来,没见艾诺维或派垂安作出任何反驳,情绪越来越是慌乱,声音也越来越是粗哑;说到末了,几乎已经转成了哭号。冲向前去,一把揪住艾诺维领子,又摇又晃,叫道:“你说话呀是你害死了爸爸,是不是告诉我你没有,告诉我这一切只不过是我听错了,是不是你说,你说呀”
面对着卡鲁奇如疯似狂的反应,艾诺维眼角微微抽搐,却是一个字也不曾辩白。他其实比谁都更明白:整个封印时代是他一手造就,卡鲁奇跟随吉托如是长久,没有可能一无所知;只不过吉托去后,这小子将情感的重心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心灵深处,实是刻意将片段听来的讯息给抛到了脑后。一直到了今天晚上,事情的真相已经摊开得如是明显,才使得他无法不去理会。内在的冲突如此激烈,自然一发不可收拾。
索朗陀耶见卡鲁奇闹得不可开交,从后头抱住了他,说道:“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很不好受,但你师兄难道就好受了么大丈夫生于人世,有时不得不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能为。封印一事关系了亿万生灵的性命,”卡鲁奇叫道:“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要爸爸,这个臭小子害死了爸爸”使力挣开了索朗陀耶的抱持,恶狠狠地盯着艾诺维,胸膛起伏沉重,突然之间、两行清波决堤而出,哽着声音说道:“我恨你我,我我再也、再也不要见到你了”掉转身子,便朝下山的小径飞奔而去。
艾诺维一声不吭地目送着他冲下山去,脸上神情复杂之极。索朗陀耶叫道:“卡鲁奇,卡鲁奇”回过头去,朝艾诺维说道:“你就这样让他走了他这时候最需要的,其实是你的安慰不是么”艾诺维摇了摇头,说道:“茉咪他们驾来的小空舟,现下想必停在望海坪等待我们。让那个姑娘去安慰他吧。这小子其实比谁都需要家,需要有个人照应他。总不能老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跟着我”派垂安在一旁用力鼓掌,说道:“好一个用心良苦的媒人哪只是这样一来,人家只怕连一杯谢媒酒也不会请你吃,这岂不是太吃亏了”艾诺维淡淡一笑,说道:“要喝谢媒酒,咱们自己摆一桌就是了。有索朗陀耶这个金主在这儿,要吃要喝还怕没有着落吗”派垂安对着索朗陀耶挤了挤眼睛,说道:“你现在知道自己交友不慎了罢乘着酒席还没有摆,要溜还来得及。”
索朗陀耶心不在焉地笑了一笑,心下怀疑:“他为什么不要卡鲁奇再跟着他卡鲁奇自己有家并不是理由啊,难道”突然想到艾诺维半开玩笑地表示过“封印还还要再下一次”,蓦地里明白过来:“做这件事需要何等庞大的能量,若真的再下一次封印,封完之后他岂能再活这个时候先吵翻了,到时候就少掉了一份伤心”想到这个地方,一股子怒气突然间涌了上来,一把抓住艾诺维的手臂,说道:“你要当大仁大义的英雄,把别人的心情都当成什么了凭什么呼荷世界的安危动荡,只能够由你一肩承担能量有没有必要再封一次,也不应该是在这等短促的时间里便能作决”派垂安在一旁抚掌大笑,说道:“精采,精采狄利昂当年也是这样子跟他吵架的否则的话,封印这码子事还轮不到我们来插手呢”索朗陀耶大声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