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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会也是玩命。
毛孩半夜来访是告诉他们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毛孩说:“平山帮拿着枪,开着汽车找你们,可能现在就在来的路上。”
毛孩简单地说了事情经过后,升子说:“走。”就一手拉着洪哥,一手拉着德子,跨出了房门。他们来到洪哥家的后院,翻墙而出,藏身在了草丛中,远远地,有汽车的灯光照过来,照在洪哥家门口的老槐树上。
四个人沿着草丛中的一条小道,脚不沾地地跑出了很远,直到再也看不到灯光了,他们才停住了脚步。
升子问毛孩:“你怎么知道是平山帮”
洪哥和德子也问:“他们哪里来的枪”
毛孩说,他昨天下午去平山村的亲戚家,看到村子里有几十号人在一起集结,还有人拿着猎枪。毛孩问这是干什么,亲戚说他们要去县城打架。毛孩感到奇怪,去打架怎么还带着猎枪,不担心把公安招惹来了亲戚说,他们开车去的。毛孩继续问他们打谁亲戚说,就是以前拉炭换粮的两个人,侦察好了他们在县城居住的地方,今晚要去杀了他们。
毛孩突然想到德子给他说过自己和洪哥拉炭换粮的事情,又说过和平山帮结怨的事情。毛孩想着他们要去杀的人,肯定就是德子和洪哥。毛孩从亲戚家借了一辆自行车,一路飞奔,连夜赶来给他们报信。
洪哥他们躲过了一劫。
第七节:毛孩祖父是武术名家6
不久,一场运动在全国蓬蓬勃勃地开展起来了,这场运动以后被称为严打。升子分析了形势后,决定躲起来,不能再在县城露面了。那时候,未婚同居也会被抓起来,小偷小摸也会被判刑,更何况他们多次与平山帮、东关帮发生流血事件。
这场被称为严打的运动现在也几乎被人们遗忘了,记忆中我们那里有一个女子,离婚后带着女儿生活,因为和几个不同的男子有了那种事情,就被枪毙了。后来有人把她称为83版的木子美。然而,木子美现在成了网络红人,她在微博上指导人们如果做那种事情;而83版的木子美被枪毙了,她如果地下有知,一定感慨生不逢时。那一年,还有一个本来很有前途的名叫迟志强的电影演员,因为参加了朋友的黑灯舞会,被判刑,后来在监狱里凄凉地唱着“愁啊愁,愁就白了头”
家乡不敢生活了,兄弟三人跟着毛孩一起从秦岭山中来到了山下。
那时候土地承包责任制开始实行,农民手中有了余钱,家家户户都筹划盖新房。盖新房需要砖瓦,砖瓦厂就应运而生。砖瓦厂一般都建在偏远的山沟里,山沟里才有大量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免费泥土。几十年后,山西黑砖窑事发,人们发现那里的砖瓦窑也都建在偏僻闭塞的山中。
毛孩村庄的附近,就有一座砖瓦窑。
砖瓦窑大量需要工人,进来的时候,什么手续也不要,只要人来就行了。那时候也还没有身份证,出门住宿的时候也不要登记,杀人放火抢劫强奸的事情也很少听说。一个“二王”的案件就让人们评说了很多年。二王是两个退伍军人,精通枪械,流窜作案,最后被武警击毙。
洪哥兄弟三人决定就在砖瓦窑暂时安身,避过风头。这里方圆十里,有几十家砖瓦窑,供应周围几个县的房屋建筑。
他们刚进砖瓦窑的时候,升子说:“我们一定不能惹事,一定要隐忍以行。避过严打风头,马上就走。”
洪哥和德子答应了。
他们在这里一避就是半年,每天沉默寡言,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像谁也不认识谁一样。
第七节:毛孩祖父是武术名家7
我对砖瓦窑窑工们的生活具有深切体会,我从16岁开始,每年的暑假和寒假时候,都会来到砖瓦窑打短工,赚一点钱补贴家用。父母非常勤劳,非常节俭,但是每年都缺少零花钱,总是入不敷出,总是青黄不接,村庄里的每一户人,只要家庭成员中没有在外面工作的,日子都过得捉襟见肘。那时候我年龄很小,没有阅历,一直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为什么勤劳不能致富。多年后,我流浪各地,走南闯北,仔细分析种田和各种职业的区别,才知道农民之所以贫穷,关键是各种摊派和税费太多,压得农民喘不过起来。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有一种收费项目叫“乡提留款”,每亩地每年收取120元,这笔收费项目是乡政府设立的,也被乡政府支配使用。近些年,农民种地不需要缴纳各种赋税,而且国家还补贴。农民的日子好过多了。
我一直认为装窑出窑是世界上最苦最累的活路。苦到累到几乎想自杀,想着只要能够摆脱这种劳累,自杀也愿意。夏天的时候,烈日当空,真正的赤日炎炎似火烧,人像掉进了一个大火坑里,光脚踩在地上,走几步都受不了,感觉身体都会融化了。但是,窑工要干活,要把一车几百斤重的砖胚子码在太阳下,让太阳尽快烘烤这些湿泥做成的砖胚子。那车叫做平板车,只有底部,没有两边的格挡。等到砖胚子被晒干了表皮后,窑工一手拿一个夹子,一个夹子一次夹五块砖,左右开弓,把砖胚子整整齐齐地叠摞在一块木板上,一般要叠放40块砖胚子。一块砖胚子五斤重,40块就是200斤。木板的两端都拴着绳子,窑工把绳子挎在左右肩膀上,顺着狭窄的甬道,背进砖窑里,沿着圆形的窑壁,把砖胚子整整齐齐地码好。每两个砖之间都有缝隙,像搭积木一样,这条缝隙就叫火路,便于火焰均匀地传递热量。一个中型砖窑可以装两万块砖,需要一个窑工来回跑500趟。背着200斤的重量,在炎炎烈日中跑500趟,每趟最少40米,等于要跑两万米。一个人冒着酷暑空手走两万米都会叫苦连天,何况窑工们的肩膀上还有200斤的重量。
这是装窑。这还不算苦,更苦的是出窑。
砖胚子在砖窑里码好后,就要开始烧窑。窑工们开始装另外一个砖窑。
几天后,烧窑结束,就要出砖。砖瓦窑老板为了抢时间装第二窑砖,逼迫窑工们尽快出窑。窑工们背着那种绳子连接的木板,走进砖窑里,用夹子夹着刚烧熟的砖块,摞放在木板上。烧熟了的砖块一个四斤,为了尽快腾空砖窑,每个窑工要背五六十块砖,背到砖窑外的空地上,又整整齐齐地码好,这些砖呈红色,是建筑房屋的材料。出窑时候的砖窑里温度非常高,只要一走进去,就浑身冒出了汗水,连呼吸都感觉困难。砖窑里的温度把窑工都烧糊涂了,头脑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地把砖头摞放在木板上,摞满了就赶紧背着离开,不离开马上就会晕过去。
第七节:毛孩祖父是武术名家8
砖窑里的活路太苦太累,累到几乎要超越人类的承受期限,累到真想躺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这样就能逃脱这种摧残身体和心灵的苦难劳作。那时候,我每天晚上躺在臭气熏天的房间里,和窑工们睡成一排,我都在想着:明天最好能够害场病,这样就不用干活了。但是第二天天蒙蒙亮,我没有害病,尽管腰酸腿疼,可还是要起来干活。每年收假后,我都要狂睡几天,恢复体力。一个假期的砖瓦窑劳作让我的体力严重透支。
因为这种劳作太苦太累,每个人都脾气很不好,想依靠打人骂人来发泄心中的烦躁和郁闷。那时候,每年假期,我都能看到好几起打架,窑工们无缘无故地就会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