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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子将眼镜放下来。升子虚张声势地说:“告诉你,你敢耍花招,老子就去革委会主任那里告发你,把你送进监狱,还要杀你全家,你老婆你娃,老子都见过,随时就能杀了他们。”
眼镜像条哈巴狗一样,对着升子连连点头。升子和德子昂首走了出去,眼镜在身后连个屁也不敢放。他后悔不迭,他掉进了升子设置的圈套里了。
升子和德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冷风呼呼地刮着,让他们一直冷到了骨子里。下雪不冻消雪冻,确实是这样。他们裹紧了黑色粗布棉袄,还冷得哆嗦。走着走着,升子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说:“不对不对。”
德子问:“什么不对”
升子说:“洪哥一定没有越狱。凭洪哥的本领,要越狱应该不难。但是我和洪哥彻夜长谈,了解他的性格,他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他绝对不会干出越狱这样的事情。再说,县城要是出现了越狱这样的大事,早就风传了,可是我们没有听说。还有,洪哥要是越狱了肯定会给我们通知一声;就算他来不及通知我们跑走了,有人也会找到我们调查。可是现在风平浪静,洪哥肯定没有越狱。”
德子说:“刚才眼镜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那边就是说越狱。”
第五节:洪哥走麦城5
升子沉吟着说:“这就怪了。”
这两天,他们和洪哥住在一起。洪哥在父母双亡后,就无所依靠,升子和德子就是洪哥的亲人。
他们在洪哥家中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洪哥回家过的蛛丝马迹。问过村庄的人,也说没有见过洪哥回来过,更没有看到穿制服的人来调查过。
奇怪了。
黄昏时分,升子和德子来到了东关一座高墙电网的大院外,那里是全县的羁押所,民兵所抓的人都被关在那里。站在黑暗中,他们看着大院里零星的电灯光,不知道洪哥此刻是在大院里,还是已经亡命天涯。
他们在大院的外面等候着,一直等到了天亮。那天晚上的风很大,将他们吹成了两座冰雕,他们不得不背靠背蹲在一起取暖,使劲地搓着快要冻僵了的手指。
天亮后,羁押所里走出了一个人,像个猴子一样缩头缩脑,一看就是刚刚放出来的囚犯。升子和德子尾随着他走到一条偏僻的小巷里,突然捂着嘴巴将他拉进了一间破败的房子里。德子用手指捏着他的喉咙问:“想死想活”
猴子赶紧点点头,眼睛里全是惊恐。
德子说:“想活,就给老子说实话。老子问什么,你说什么。”
猴子又诚惶诚恐地点点头。
升子拍打着猴子的肩膀,猴子又惊恐地望着升子。德子的手指离开了猴子的喉咙,猴子干咳两声,又赶紧让咳嗽声戛然而止。升子问:“前天羁押所是不是进来了一个大个子”
猴子想了想,赶紧点点头。
升子问:“大个子穿什么衣服”
猴子想了想说:“穿着军用大衣。”
升子和德子都明白了,那是洪哥,洪哥临出门的时候,就穿着他唯一能够穿出门的军用大衣。
升子问:“大个子现在在哪里”
第五节:洪哥走麦城6
猴子说:“出去了。”
升子问:“去了哪里”
猴子说:“不知道,是几个人抬出去的。”
升子和德子互望一眼,两个人都大惊失色。
升子和德子来到羁押所要人,可是羁押所一个胖子口口声声说洪哥是越狱跑了,他们已经派出好几路人马去追捕。德子义愤填膺,怒火燃胸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胖子是羁押所的民兵。
升子带着德子离开了。他们在县城外的每条壕沟里,每道土窖里寻找,希望能够找到洪哥,可是,他们从早晨找到了下午,都没有见到洪哥。
黄昏时分,他们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相对无言地枯坐着,风拍打着窗棂,间或会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让这个夜晚显得异常阴森恐怖。月亮像一张死人的脸,挂在浩淼的夜空中,半天也不动。后来,下雪了,雪花落在窗台上,落在院子里,急迫紧密,像无数的脚步衔枚疾走。
升子说:“洪哥会在哪里”
德子说:“洪哥会在哪里”
门外突然传来了门环被撞响的清脆声音,一下又一下,声音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听起来异常响亮。升子和德子都站了起来,一起奔向了大门口。大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倒了进来。
是洪哥
第二天中午,洪哥才苏醒过来。洪哥的全身都是伤痕。洪哥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子和狗娘养的拼了。”
几天后,洪哥才向两位兄弟讲起了自己被抓进羁押所的经历。那些民兵将洪哥铐在了一棵树上,用粉碎机碾米机上的三角带抽带着洪哥,要求洪哥交代自己冲撞革委会是受了谁的指使。洪哥没有交代,他也无法交代。他们看到洪哥一言不发,就用三角带起劲地抽打着洪哥,将洪哥抽打得遍体鳞伤。这些民兵是羁押所的合同工,他们在上演着最后的疯狂,此后不久,民兵这种称呼就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做这种事情的人叫联防队员。
第五节:洪哥走麦城7
那天晚上,鲜血顺着洪哥的身体向下流淌,但是洪哥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也许洪哥出言求饶,他们就会停止拷打,但是生性倔强的洪哥就是不愿低下高贵的头颅。
后半夜,来了一个三角眼的人,洪哥认识他,知道他家在县城东关。他似乎是这些民兵的头领,那些刽子手一样的民兵都对他毕恭毕敬。三角眼端着茶壶,像个悠闲的账房先生一样,颤悠悠地踱到了洪哥的面前,他戏谑地问:“听说你功夫很厉害你现在咋不厉害”
洪哥冷冷地看着他,仍旧一言不发。
三角眼说:“咋了你还不服”
洪哥还是一言不发,眼光冷得像刀子。
三角眼仰天哈哈大笑,笑完后,突然把一壶热茶倒在洪哥的脸上,他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着洪哥说:“打,看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棍棒硬。”
一个民兵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