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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子说:“是呀,哥你咋也知道平山帮”
洪哥说:“我只是听说过,今晚才第一次见。听说连知青都不敢惹他们。”
德子说:“哥呀,我给你惹来麻烦,让你受伤了。”
洪哥说:“哥这一刀,挨得值。”
这是洪哥和德子认识的第七天,洪哥就对德子以命相托,为德子挡了一刀。后来,德子对我说,为了这一刀,他以后赴汤蹈火也跟定了洪哥,天涯海角也跟着去,啥叫义字当先这就是义字当先。
那晚的月亮特别大,也特别圆。他们把架子车停靠在路边,提着酒瓶来到了山岗。他们面对面席地而坐,倾听着刮过树林的风声,还有树林里偶尔响起的,不知名的鸟叫声。
德子向洪哥说起了自己的往事,他一生好打抱不平,每逢说到打坏人时,洪哥就举起酒瓶说:“哥敬你一杯。”德子拿起酒瓶咕咚喝下一口。洪哥也向德子说起了自己的往事,每逢说到痛快处,德子也拿起酒瓶说:“兄弟敬你一杯。”一瓶酒快喝完了,两个人都喝得意兴盎然。
德子说:“哥,兄弟想和你结拜。”
洪哥说:“好。”
两个人面对着月亮跪下,把酒瓶里的最后一口酒倒在地上,说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古老的誓词。
那天晚上,两兄弟一直说到了天亮。孤苦无依的洪哥终于觉得自己找到了亲情和归宿。
那天晚上,他们预感到平山帮一定会在他们拉炭换粮的路上报复,他们没有想到报复会来得那么快。
第四节:平山帮1
在家乡等待工作的那一年,我百无聊赖,七子就介绍我去了一家货运公司。
货运公司的老板叫升子,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目白净的中年男子,后来我才知道升子和德子是当初跟着洪哥打江山的元老,他们两个被人们称为洪哥的左臂右膀。
升子待人热情而低调,思维缜密而清晰,完全不像港台片里咋咋呼呼土匪一样的黑社会。升子谈锋很健,他是洪哥集团里少有的知识全面的人,天文地理、文艺科技、战争计谋等等他都知道一些,工作不忙的时候,我们经常会端着茶杯,坐在办公室外聊天。我想,在这家货运公司里,也许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有共同话题。
后来熟悉了,升子就向我谈起了洪哥的成长史。他说,在这个与官方和民间都不相同的独立王国里,他们有自己完整的组织架构,居于最高位的是洪哥,洪哥手下有左右天王,天王下面是四大金刚,四大金刚当初跟着洪哥打打杀杀,后来生死相隔,天各一方。
升子没有说自己是仅次于洪哥的天王,但他说七子是四大金刚中的一员,七子为洪哥打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升子和洪哥的一次偶遇,改变了洪哥的生命轨迹。他们的相识,也与平山帮有关。
升子说,泰山不辞杯土,故能成其大;河水不捐细流,故能成其远。在洪哥刚刚涉足江湖的时候,县城的江湖上有三大势力,分别盘踞于东关、南关和西郊,还有一名武林异人,就是那名在少林寺上演后,要与李连杰比武的祖传武林高手。洪哥带着两大天王和四大金刚,先后战败了三大势力,将一些忠勇之士收于麾下,后又结识了与李连杰叫板的武林高手,才成就了自己目前贯穿秦岭山区与山下平原的事业。洪哥虽立足于县城,然而他的生意已经远涉省内外,而兄弟们积攒的财富也富甲一方。
升子还说,这些年来,弟兄们都生活很好,但是一直牵挂着一个人,这个人是周公子。
我问,周公子是谁
升子不愿再说,我看到他的眼中饱含着忧伤和怆然。
现在,洪哥的生意做得很大,每天公司的进账都是几十万上百万,只要他看上的生意,就没有人敢竞争,你想竞争也是白竞争。
而洪哥当初的起步却历尽艰辛,举步维艰。
升子说,回想起洪哥当初创业的经历,最难纠缠的,就是平山帮。
第四节:平山帮2
平山帮是秦岭山下一个人数众多的帮派。山下民风剽悍,习武成风。据说,早在李自成时代,李自成被洪承畴打败后,带着十八骑残兵逃进秦岭山中,将两骑留在山下作哨探。这两骑结婚生子,他们就是山下人的远祖。后来,李自成趁中原大旱,再次兴兵,两骑跟着李自成北上进京,而后代留在了山下,他们的血管里都流着桀骜不驯的血液。再以后,两骑的后代散叶开枝,繁衍壮大,衍生出了一个多达千人的村庄,名叫平山村。村庄寨墙高筑,街巷星罗棋布,宛若一座军事要塞,不熟悉的人走进村寨也会迷路。清末,太平天国事败,捻军继续兴兵,曾有数千捻军攻打这座村庄,围攻三天三夜无法攻克,只好遗尸数百具离去。后来,西北战乱,一支土匪队伍攻城拔寨,而唯独对平山村无可奈何。民国时期,徐海东北上陕北时,平山村设卡拦截,一支红军队伍攻打平山村,仍然没有攻克,只好重回山中,绕道而行。平山村的地方武装声势浩大,最旺盛时多达七八百条人枪。文革时期,知青在别的村庄胡作非为,然而在平山村像宠物猫狗一样温顺,因为剽悍的平山村众志成城,任何一方外来势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而洪哥与德子,就不幸与这样的一支帮派势力作对。
要从秦岭山去往平原拉炭换粮,就必须经过平山村。几百年来,平山村都是山区通往平原的必经之路。而洪哥和德子,早就成为了平山帮的眼中钉肉中刺。几十年来,平山帮战无不胜攻无不取,而那天晚上却被洪哥一拳一个打败了,他们蓄意报复。
洪哥和德子也早就听说了平山帮的恶名,他们知道接下来和平山帮还有恶仗,所以处处谨慎时时小心。平山帮恶名远扬,在我小时候就无数次听说过平山帮打架斗殴伤人致残的血腥故事,那些故事我直到今天还记忆犹新,每每回忆起来就心有余悸。
洪哥背上的刀伤养好后,又与德子一起拉炭换粮。他们不换粮则就无法生活,而拉炭换粮则就必须与平山帮打照面。每次他们经过平山村的时候,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操起放在车厢里的铮亮的铁锨,然而,两个月过去了,季节从秋天转入了冬天,平山帮都没有出现。
这是大战来临前的寂静。
那年冬天,秦岭山区迎来了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如天女散花,放眼望去,玉树琼枝,宛若童话世界。洪哥和德子拉着装满煤炭的架子车,走在山区通往平原的道路上。
他们经过平山村,看到村口的老槐树下蹲着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穿着那时候平原的男人冬天常穿的黑色土布棉衣棉裤,袖着双手,一滴清亮的鼻涕摇摇欲坠,中年男子狠狠地皱着鼻子,鼻涕就被响亮地吸了进去。中年男子看到他们走近了,就站起来,招招手,对他们说:“这两车炭,我全要了。”
第四节:平山帮3
洪哥看看面前这个表情木讷的男子,又看看它身后深不可测的平山村,犹豫着,没有答应。
德子问:“这两车炭,少说也有两千斤,你要得完”
中年男子说:“我儿子快要结婚了,要待客三天。”平原地区的人,比我们山区富裕,而有钱的人家在遇到婚丧大事时,一般都会在村道摆上几十米长的几十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