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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爱卿,内帑原本就不是为备边而用,若各地有急,皆请内帑,到时朕将何以应对朝廷发饷养兵,原为尽忠报国,如今动不动即鼓噪哗变,虽事起有因,但也不能一味迁就,也要严明纲纪。当然,内帑外库俱是万民血汗,保封疆,安社稷,若能用在实处,朕岂会吝惜”
新任礼部右侍郎楚延儒在一旁看得真切,托祖宗的福,父母给了他一张漂亮脸孔,使他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飞黄腾达起来,自被皇上连升三级,拽到礼部右侍郎的高位后,他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好好表现,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皇上,国家最重者无如关门,而关门本为防夷之变,如今看来又要防兵变。前次宁远鼓噪,不得已发饷平息,今锦州又鼓噪,如若各边地群起效尤,臣恐十倍内帑也不足以平千万人之心壑。”楚延儒痛心疾首地说道。
思宗一听,不由得频频点头,这才是干国的忠良对楚延儒大加赞赏的同时,也对自己以貌取人的选才逻辑更加深信不疑,前者张洽,今者楚延儒,就是明证。
“楚贤卿,你以为应当如何”高山流水觅知音,思宗当了一年多的皇帝,今天终于有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贤卿”两字让楚延儒精神大振,跨前两步,再拜,奏道:“发内帑是皇恩,臣不敢阻止,当此安危存亡之际,以内帑治哗变,也算上策,但频发内帑终非长治久安之策,还需一个万全之策。”
此言一出,众高人无不生出高山仰止之情,高,实在是高比他妈老高还高,比之张洽,楚延儒又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同样是废话,却里面皆光,既赞同了成仲时务实的主张,更极大地讨得了皇上的欢心,但万全之策是什么呢诸位高人都有瞬间变成了小学生的感觉,无不全神贯注,洗耳恭听。
思宗的心情愈加轻松,不用掏腰包的治本之策已呼之欲出,他完全相信,楚贤卿是绝不会让他失望的。
“贤卿,何为万全之策”思宗虚心求教。
楚延儒顿首再拜,道:“臣愚钝,何敢言万全之策只是衷内有思,如鲠在喉,面对圣君,何能闭心古人罗雀掘鼠而军心不变,如今各处兵卒动辄鼓噪,臣不敢欺心,以欠饷为是。”
罗雀掘鼠是前朝名将张巡的典故。张巡以不到万人之众坚守孤城三月,前后杀敌十余万。城中粮绝后,将士以罗雀掘鼠为食。
思宗立刻就明白了楚延儒的意思,是啊,如果张素元能比得上张巡的十分之一,他哪还用整天为欠饷的事烦心。为什么朝中没有像张巡这样的人才,是他的德行不够吗
“正是如此古人尚罗雀掘鼠而军心如铁,难道今人还不如古人吗何况今虽缺饷,又何至于罗雀掘鼠的地步张素元前称兵变可息,现在却又说军欲鼓噪,求发内帑,为什么会这样前后矛盾众卿以为如何”
还能以为如何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辽东再困难,也还远不至于罗雀掘鼠的地步,可见还是你张素元没有尽心。众人都清楚,他们这位皇上心里只有自己,丝毫不会替旁人着想,否则又怎会听信楚延儒的胡说八道张巡是迫不得已,但张素元不是,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竟还坐在那里洋洋自得,问他们以为如何。
众臣各怀心事,但只有首辅周勋儒倍觉凄凉,他一听到楚延儒说出“罗雀掘鼠”四字,就知道首辅这个位置很快就是楚延儒的,他是不是该主动请辞
思宗端坐在雕花龙椅上,悠闲地来回巡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赏心悦目的楚延儒身上,接着说道:“带兵打仗的大将、边帅如果待部下如同父亲对待儿子,兵卒就不敢叛,也不忍叛。不敢叛者畏其威,不忍叛者怀其德,如此又何能有鼓噪之事”
众臣再也不敢缄默,纷纷大唱圣德。大学士成仲时唱过之后,再次奏道:“陛下,张素元不及张巡显而易见,但边事紧急,还需商议一个对策。”
“众臣廷议后,交由阁部拟定,退朝。”思宗不耐烦地说道。
撇下满朝文武,思宗回到贞清宫,等候廷议结果。时辰不大,廷议有了结果,将张素元求发的百万内帑改为了六十万。
手握朱笔,思宗把眼球恨恨地钉在了“六十万”上,良久,良久,朱笔终于落下,“六”变成了“三”,尔后,朱笔就飞到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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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章 诱惑
转眼间,草长莺飞,张素元重回辽东一年有余,关内关外俱都打理得有声有色。
宁远北城的箭楼里,张素元的目光越过了浩渺的烟波,落向了东南方孤悬海外的皮岛。
皮岛地处鸭绿江口,与千济只一水之隔,北岸就是千济的宣川、铁山。皮岛纵横约八十里,在茫茫碧海中不过是一块弹丸之地,本来是个无人居住的荒岛,自徐文龙到来后,方才日渐繁盛起来。
徐文龙原是前辽东巡抚王桢化手下的一个都司,曾奉王桢化所遣,深入辽东袭扰离人,没曾想,不仅袭扰不成,反被离人追得跟兔子似的东躲西藏,最后三千人变成了三十人,他这才辗转落脚在皮岛。
落脚皮岛后,徐文龙招集流民,通行商贾,大做走私的买卖,于是短短几年就将皮岛经营得有模有样。根基稳固后,有一次趁离人空虚,徐文龙成功袭取了仅有百人防守的东江。
东江之役原本微不足道,更无关宏旨,但却是徐文龙飞黄腾达的开始。为了诋毁赵烈廷,于是东江之役就成了空前的大捷,朝廷的战略方向也由此转向,标志就是赵烈廷失势,王桢化得势。虽然这是早晚都要发生的,但东江之役大大加速了这一进程。
当时张素元刚出山海关,还未能执兵驰骋,仗着皮岛孤悬海外而离人又无水军,更重要的是徐文龙聪明绝顶,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进退,从不会给离人造成真正的妨害,于是徐文龙一军就成了帝国唯一可以偶尔与吉坦巴赤打一下的军队,所以名气日盛。御史董其昌上书说,国家只要有两个徐文龙,则吉坦巴赤可擒,辽地可复。正是这几年,徐文龙由一个小小的都司一跃升至左都督、挂将军印、赐尚方剑,德宗皇帝提到他时,皆称“徐帅”而不以名之。
徐文龙早已是张素元的眼中钉,肉中刺。徐文龙在皮岛毫无作为,却耗费了辽东三分之一的粮饷;前后两次大战,徐文龙皆不听号令,隔岸观火。此番重回辽东,时机一到,处置徐文龙就已势在必行。
“斩其帅,用其兵”,这是张素元动念处置徐文龙的那一刻起就已定下的原则,但该如何斩帅,又如何用兵却大费思量。处置徐文龙是整盘棋局中至关重要的一步,他必须赶在皇天极突入西线前下完这步棋,而后,就要与皇天极和思宗展开决定性的一战。
他和皇天极是博弈的对手,但胜败却决定在思宗这个不是对手的糊涂虫手中。他制胜的关键就在于准确把握思宗的想法,并使之按照他指定的方向行动,但思宗是个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疯子,所以决定最终胜败的不是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