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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赵梃回报,知道了赵构的病情之后,狄烈也甚为惊讶:“你那位九兄当真病得如此之重”
赵梃垂泪道:“是。形销骨立,三句一咳,痰中带血,只怕只怕”
这样的混帐,死就死了,就当是向血洒奈何关的朱婉婷与三十女兵伏罪吧狄烈心下冷笑。只是你这家伙死哪里不好,偏要死在天枢势力范围内,这对天枢外交形象可影响不好。
狄烈屈指叩击着桌面,沉吟道:“宋国使节,应邀前来,倘若就此不治,实为不妥你是康王兄弟,你意如何”
赵梃老老实实道:“属下只盼九兄能早日康复。九兄曾言,希望能在青城斋宫,伴君父梓棺最后一程。”
狄烈想了想,点点头:“行,让他去吧。”
“那韦太妃与王嫂”
狄烈大手一挥:“都去。”
“谢殿下。”
赵构从国使馆移居开封以南五里的青城斋宫了。这是北宋的皇家行宫之一,当年围东京的金军,以及后来围东京的天诛军都驻扎过此地。如今天下由乱归治,当然不能再将军队驻扎在这样的所在。斋宫又恢复了其原本的职能,眼下那位太上的龙殡梓棺,就停放于此处,有专人看守,每日均有故宋官员及士子百姓前往祭拜。
狄烈对此也不为己甚,人有念旧之心,百姓也有朴素情怀,拜就拜吧,只要他们不要忘了向前看就行。
金国方灭,中原百废待兴,周边各国使节也不断为本国在新势力中争取利益。狄烈诸事繁忙,回长安之行一拖再拖,这赵构之事,早忘诸脑后。一直到四月二十六,夜,狄烈正在皇宫垂拱殿案牍劳形,宫卫禀报,东京情报组主事邓召有急报求见。
狄烈示意召见,随后就见邓召匆匆而入,躬身行礼,脸色惶然:“禀殿下,那康王赵构,他”
赵构狄烈脑海中闪过一个病入膏肓的痨病鬼模样,眉头一挑,道:“是不是死了”
邓召闻言,表情甚是古怪,苦笑道:“若是死就好了这赵构,却是跑了”
这年头,能让狄烈吃惊的事不多了,但这个意外消息,终于令他吃惊了一下跑了有必要么我既没打算杀他,也没打算囚禁他啊正相反,我还生怕他死在这里,影响我天枢外交形象呢他跑个锤子啊
狄烈似乎想起什么,一叠声发问:“赵构跑了,那位太上的龙殡梓棺呢他的母妃妻儿呢秦桧呢”
邓召的神情也满是困惑:“事情怪就怪在这,所有人都在,梓棺亦在。那副使秦桧,终日正冠危坐,接待拜祭者,又四处回访朝中故交,浑若无事一般。这位康王出使的主要任务就是迎还太上龙殡,兼接还母妻啊如今却只身遁逃,却是何意”
狄烈拧着眉头,凝视空中某点虚无,出神一会,渐有所悟,嘴角慢慢绽开一丝笑意:“这是其母妻包括秦桧都在给他打掩护你们是如何发现赵构失踪的”
邓召赧然道:“是情报组早前安插入青城宫洒扫的一名暗探,发现邢妃先是倒药渣这个正常,但夜间却连汤药也一并倒掉。疑心之下,潜入赵构居所侦查这才发现此人早已遁逃。”
“好手段,好心计啊”狄烈拍案大笑,“赵九果真有帝王潜质,演得好一出苦肉计。”
身为情报主事,却被人在眼皮子底下阴了一把,邓召愤愤不平:“殿下,若以四百里加急,通报天波师巡江拦截,赵构绝跑不了。”
“不必了难得赵九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光血就吐了好几升,不能不体谅人啊。”狄烈斜倚椅背,手足舒展,悠然南顾,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笑意,“赵九一番苦心,玩的这一手瞒天过海,要算计的不是我们,而是赵七这一下,南宋可就热闹了嗯,我们也不能闲着看戏,这是秦凤军进军成都府的大好时机”
赵构瞒天过的不是海,而是江长江。
此时的赵构,已出现在浩荡长江之上。青衣小帽,粘着满脸虬须,完全看不出那个风流倜傥的康王模样,负手立于船头前方,建康府遥遥在望。
没错,赵构这一手金蝉脱壳,针对的并不是天枢势力,而是他的那位皇兄,赵栩
赵构在牵羊大典上吐血晕厥,的确是真的,否则天枢医侍岂会给出“旧创复发,根元大损”的诊断赵构精明就精明在顺水推舟,利用旧创复发之事,真真假假,玩了一出苦肉计。
他形销骨立,那是每日只吃一餐的结果;他三句一咳,半是有疾,半是强迫所至;他丝巾见血,则是狠心咬破舌头非如此,安能瞒过赵梃,令其为自己做说客,从警戒森严的东京国使馆迁到防卫松散的青城宫只有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正的狠人,赵构无疑就是这种人。
他之所以对自己下狠手,并甘冒奇险,从天枢势力眼皮子底下潜逃,只为一个目的在那位兴元帝还以为自己卧爬在千里之遥的青城宫,苟延残喘时,却不知他宿命对头已暗渡陈仓,兵临城下,张开了索命的大网
至于什么太上龙殡梓棺、母妻儿女在皇位面前,统统靠边什么孝道恩义,人伦大礼,只要重登帝位,还不是任意涂抹,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一切,只为了那张金銮椅哪怕寿元折半哪怕千古骂名在所不惜
江风凛冽,急流卷涌,苇荡如涛,江岸在望。
赵构目光炽热,他看到了江岸上,一面面飞扬将旗,一排排森森铁甲,矛戟如林,车牌如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