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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说得不错,侄儿也是这么想,只是皇叔难道不知,明日就是金使要求折可求正式于三军之前,接受册封,并诏告天下的最后期限。一旦木已成舟,我等此行将一无所获甚至,会有性命之忧。”赵梃说得又急又快,神情激动。
赵偲却好整以暇地淡淡一笑:“二十三郎,稍安毋躁。折府君是个识实务的聪明人,不仅擅于为将之道,更通明为官之道。只要他还心怀大宋,自会有办法推脱。”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越王爷与府州帅,瞬间成知音,想到一块去了。其实说穿了很简单,不过是为官之道的一些小手段罢了。折可求明白,赵偲也明白,唯有还没来得及混官场,就再没得混的赵梃不明白。
赵梃有些事想得不如皇叔明白,但有些事却又比皇叔看得通透,略加思索,断然道:“拖延只抵得一时,绝不是解决之道。我们不能再等了,侄儿认为,应当行釜底抽薪之策,绝了折可求的念想”
赵偲闻言吓了一跳:“你二十三郎,慎行这可不是在平定,更不是在天枢城,容得你胡来,这是府州”
“正是因为在府州,所以更应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赵梃手臂向东方一指,振声道:“此时金使一行十数人,就在折府东阁,高卧踞坐,时时向折可求施加影响。而我们天诛军使者一行呢就安排在这么一处隐匿所在,不敢让金人知晓,不敢哓喻全军,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如此下去,金人愈加强势,而我天诛军使更为弱势。身为一军之帅,折可求最终选择,令人堪忧。”
赵偲喃喃道:“依时间上算,那折家大郎也该回来了”
“军主曾在猎兵训练营上有言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不管对方是谁,身居何等高位,多么能代表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今日之事便是如此,没有谁会帮我们,一切就靠自己”
赵梃说罢,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主意一定,立即付诸于行动。他返身盘坐于锦莆团上,抽出两支鹰嘴铳,在赵偲惊惧的目光中,开始装填弹药,夯实弹丸。
“二十三郎”
“皇叔,不必多言。出使之前,军主有令,皇叔为正使,负责谈判部分;侄儿为副使,负责武力解决部分。我猎兵小队虽只有九人原为十一人,有两人作为引路使,分赴太原、银州,但只要运用得当,一样可扭转乾坤。”赵梃说罢,啪一声将一支装填好弹药的鹰嘴铳拍在短案上,“此铳暂交与皇叔防身,侄儿去去就回。”
赵偲深吸一口气:“二十三郎,你可要想好了,折府好进不好出啊”
“皇叔,就让侄儿做一回斩匈奴、定鄯善的班定远吧”赵梃如是说。
赵梃披上红锦大麾,大步走出室外,扬首振声道:“明哨全部随我拜访折府,暗哨不动,保护正使安全。”
廊柱下、树影后、洞门旁,人影闪动,六名猎兵现身,在阶下抱拳领命。
“装填弹药,带上短刃,出发”
头顶雷声滚滚而过,几滴豆大的雨点打在赵梃壮怀激烈的年轻面孔上,一双瞳仁在暗夜中仿佛有火焰燃烧雨夜斩胡虏,甚好,颇壮行色。遥想千年前的先贤班定远,以三十六勇士击斩匈奴使节,逼降鄯善王的那一夜,不知是否也有今夜之风雨
第二百七十一章 雨夜喋血
赵梃意气昂扬地走在最前,六名猎兵整理鹰嘴铳,检查短刃,跟在后面。
两扇紧闭的月洞门就在眼前,赵梃的手臂刚伸出,尚未触及门板嘭一声大响,大门洞开,两道人影滚跌而入,将首当其冲的赵梃撞飞出去,腰间的鹰嘴铳都跌飞一旁
滚跌而入的,是两名看守宅院大门的折家军士兵,而将他们重击致晕的擅闯者
月洞门外呼啦啦涌入一群头戴皮帽、左衽胡服、手持利刃的凶汉,一言不发,兜头就是一阵刀砍斧劈。猝不及防之下,当场有两名猎兵被砍倒在地,血洒西园。
“是金狗杀”
一名猎兵伍长紧急拔铳,眼前寒光倏闪,一柄短斧当头劈来。猎兵伍长闪避不及,目眦欲裂,眼见便要血溅当场砰火光一闪,一人从树梢跳下来,手中鹰嘴铳青烟缭绕,正是早前布置的两名暗哨之一。
中弹的金人短斧甩飞,捂胸倒地。猎兵伍长逃过一劫,顾不得抹冷汗,鹰嘴铳倏举,砰地又是一响,再将一名高举手刀扑来的金人击倒。
两声枪响,击倒二贼,汹汹杀入的金人攻势为之一挫。余下的猎兵借着这暂缓的机会,纷纷操铳拔刃。
就在这时,天空一声闷雷炸响,雨点骤急,沙沙之声由远及近,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就在这府州西街的侍郎府邸西园,瓢泼大雨之中。一场决定府州去向的生死之战正在上演。
赵梃想效仿先贤壮举,斩金虏、定府州,不料对方同样不是善茬,先发制人,不待赵梃与猎兵们出动,先一步杀上门来。
赵梃一方共九人,金人一方十三人,甫一动手,双方各自倒下两人,人数上金人仍然占优。
无论是金使还是天诛军使。一入府州。弓马旁牌及超过三尺长的兵器都被暂扣。此时双方用于拚杀的兵刃,不是手刀就是短斧、短刃等近身搏杀兵器。因此,战局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天诛军猎兵原本有火铳优势,纵然只能开火一次,但如此近距离,一枪一个不是难事。倘能如此,完全可抵消金人人数优势,反过来大占上风但是,不能不说:“但是”,一场大雨毁掉了一切。
两枪过后,大雨骤至,一名快手的猎兵反复打了几次火,终于又射出一枪,击伤一人。其余手脚稍慢的猎兵,无论如何扣动板机,都溅不出半点火星,药室的引药,更是被雨水冲刷得不知流散到哪里去了。
九比七,不,是九比六。因为被百来斤人肉沙包撞倒的赵梃,此时正头晕脑涨,艰难地从泥水地上爬起,暂时无法加入战团。
而第十三名金人也正是金国使者,则在雷雨声中,迄立于月洞门前。一道闪电掠过,映现出了他的面容一张三旬左右的瘦削面孔,脸色苍白、发青,疤痕交错,双目阴冷,胡须浓密,那原本坚强有力的下颌,此时也变得尖削起来,这是一张久违了的熟面孔。尽管因为身体的伤痛、惨败的折磨,令他身心俱悴,整个人都变了形,但那张面孔,依然还能证明就是他
完颜活女
奈何关一战后,身负重伤的完颜活女被送回真定府治疗,他前脚刚被送走,下一刻,金中路军就崩盘了,因此逃过一劫。这一休养,就是整整半年,凭着从白山黑水淬练出来的一身硬骨头,完颜活女生生熬了过来。但这并不表明就没事了,伤愈之后的完颜活女,与他的难兄难弟撒离喝一样,留下一个影响终身的后遗症:他的左手因磨损严重,又在数九寒天被冻了一夜,伤愈后五指无法弯曲,废掉了;右手虽然还能动,但掌心留有很深的大块疤痕,一旦用力握拳或抓持武器,牵扯疤痕,就会钻心地疼痛
以勇武雄烈扬名的完颜活女,再不能开弓持矛,驰骋于战场。从此只能告别沙场,坐在火坑上喝劣酒度日了。这对完颜活女的打击极大,使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了形,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勇悍豪迈,反而添了几分阴鸷森冷之气。
任何一个父亲,都不想看到原本英姿勃发的儿子这样颓废下去。于是,负责金军西北攻势的方面军主帅,完颜娄室,交给了儿子一个任务:降伏府州的折家军。
“海东青飞得高,靠的不是利爪,而是翅膀;白鹿能从狼口逃生,靠的不是犄角,而是奔跑。你无法再上真刀真枪的战场,但可以在另一个战场上获得荣光。”
这是一个大将与父亲对他所说的话。完颜活女带着这句话上路,从河中府奔行近千里,辗转来到府州。以一个沙场勇将的气场,还有云内金军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