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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郇老鉴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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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浒被她这眼神噎得一时无语,摸了摸鼻子,只好拎着自己那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双肩背包,跟在她身后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楼。楼内很安静,走廊里弥漫着一种旧书和陈年木料混合的、特有的沉静气息。上了三楼,沿着铺着暗红色地胶的走廊往东走了不远,章慕晴在一扇深棕色的木门前停下,也没敲门,直接握住门把手一拧,推门而入。

门里是一个颇为宽敞的房间,采光很好。靠墙是顶天立地的深色书架,塞满了各种大部头的书籍和文献盒。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的老式实木办公桌后,一位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的老人家正坐在一把高背藤椅里。老人手里捧着一个紫砂小茶壶,正对着桌上一个液晶显示器,微微摇着头,嘴里似乎还在低声念叨着什么,神情专注。

听到开门声,老人头也没抬,只是随意地抬手指了指靠墙摆放的一张深褐色三人沙发,示意来人先坐。

潘浒依言在沙发上坐下,将背包放在脚边,目光悄悄打量着这位老人。老人穿着普通的深灰色夹克,里面是浅色衬衫,戴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镜,面容清癯,气质温和,但那双从镜片后偶尔抬起的眼睛,却显得格外清澈有神。

章慕晴可没老老实实坐下。她凑到办公桌旁,一把抱住老人的胳膊,声音娇嗲地摇着:“姥爷!别看你那些数字拓片啦!这是我朋友,潘浒。他有事找您帮忙呢!”

姥爷?潘浒心中一动,原来这位是章慕晴的外公。

老人这才仿佛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侧过头,目光越过眼镜上方,先看了看自家外孙女,然后才落到潘浒身上,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

潘浒抓住时机,客气地开口道:“老先生,打扰了。我确实是有事相求。这个……我手里有几幅字画,自己看不懂门道,想请您这样的高人给掌掌眼,看看真伪。至于费用,好说,您定个规矩就行。”

老人家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他放下紫砂壶,乐呵呵地说:“小伙子挺直爽,有意思。行吧,既然是我这外孙女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我瞅瞅。不过啊,老头子我把话说前头,古玩鉴定这行,谁也不敢说百分百。看差了,说错了,嘿嘿,你可得自己担待着,概不负责啊!”

潘浒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感觉有点不靠谱了。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章慕晴,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让你外公看,这……能行吗?怎么听着这么随意呢?

章慕晴一看潘浒那眼神,立刻不干了,拽着老人的胳膊晃了晃,娇嗔道:“姥爷!你就甭拿他找乐子了!他啊……就是个直男,脑子不会拐弯的。你再这么说,他可就当真了,以为您老不靠谱呢!”

“噢?”老人闻言,像是才明白过来,饶有兴致地“噢”了一声。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老花镜重新戴好,这次认真端详了潘浒两眼,那眼神,就像普通老百姓突然听说自家屋里跑进来一只野生大熊猫,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好奇想去看个稀奇。他点着头,乐呵呵地说:“嗯,是有点意思。”

潘浒这时反倒定下了心。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看似随和的老先生,恐怕绝非等闲之辈。那份举重若轻的气度,不是装能装出来的。

潘浒不再犹豫,俯身打开脚边的双肩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暗黄色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包裹的绢布本身,在懂行人眼里,就带着一种古朴的气息。

他将包裹放在办公桌空着的一侧,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绳,缓缓展开绢布。里面是一幅已经托裱好的立轴。

随着画卷徐徐展开,一股淡淡的、陈年纸绢特有的气味隐隐散发出来。画心是设色纸本,笔墨清润,山峦树石间自有一股秀逸之气,题款和印章显示,这是明代书画大家香光居士的一幅山水画作。

香光居士是董其昌的号,他是“华亭画派”代表人物,书画双绝,名气极大,存世作品量不算太少,但真迹依然价值不菲。

当画作完全展现在桌面上时,刚才还一脸乐呵呵表情的老先生,神情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变得严肃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拉开办公桌一侧的抽屉,取出一个带LED灯的专用高倍放大镜,打开灯,目光便如同被磁石吸住一般,牢牢锁定在画面上。

他看得极其仔细,从纸张的质地、纹理,到墨色的层次、渗染,再到笔触的力道、走势,以及印章的细节、印泥的色泽……时不时用放大镜凑近观察某个局部,或者调整角度查看反光。整个过程,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只有老人偶尔调整呼吸的轻微声响。

章慕晴也收敛了嬉笑,安静地站在一旁。

过了大约十分钟,老先生才缓缓直起腰,吁了一口气,放下放大镜,语气肯定地说:“纸、墨、印、裱,包括这笔意神韵……没错,是香光居士的真迹。这一点,老头子我倒敢打包票。”

他抬眼看向潘浒,目光中带着询问,“小伙子,运气不错啊。从哪淘换来的?”

潘浒早已准备好说辞,脸上露出淡淡的、恰到好处的笑容,说道:“至于具体来源,涉及一些私人的债务纠纷,我不太方便细说,还望老先生见谅。”

老先生闻言,了然地点点头,并没有追问。古玩行里,问物不问主,问主便是打探来历,是忌讳。对方不愿意说,再正常不过。

“理解。”老先生摆摆手,目光却已投向了潘浒的背包,显然在期待下一件东西。

潘浒也不耽搁,将董其昌的画小心卷好,用绢布重新包好放在一边。然后,他又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稍粗一些的圆筒,同样用古朴绢布包裹。

解开包裹,里面是一幅尺寸略大的手卷。潘浒更加小心翼翼地将手卷在桌面上缓缓展开。

这幅画与刚才董其昌的清雅山水截然不同。画的是骏马,而且是动态中的奔马!笔墨遒劲有力,线条流畅如风,骏马肌肉骨骼的张力、奔腾的气势几乎要破纸而出!落款和钤印显示,作者是号松雪道人的赵孟頫。

赵孟頫是宋末元初的书画全能大家,楷书四大家之一,绘画方面亦成就卓着,尤以画马闻名。《调良图》、《秋郊饮马图》等都是国宝级珍品。

这幅《驰马图》完全展现时,老先生的反应比刚才看董其昌时更加郑重。他不仅凑得更近,甚至伸出指尖,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虚虚地沿着画面上骏马的轮廓、墨线轻轻比划,感受其笔意连贯与力度。时而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马匹的眼睛、鬃毛等细节处理,以及纸张接缝、历代可能的收藏印鉴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里的气氛越发凝滞。

良久。

老先生终于放下放大镜,向后靠进椅背,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炯炯有神地直视着潘浒,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与严肃:

“年轻人……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松雪道人以书画全能着称,其中画马更是名满天下,历代追捧。他的《秋郊饮马图》等,都是载入史册的绝代佳作。但这幅《驰马图》……”

他手指虚点画面,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只是在其部分着录和前人笔记中有所提及,语焉不详,真迹几乎无人得见,流传有序的记载几乎没有!不想却让老夫有缘亲睹……”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获得了莫大的满足,脸上露出极为欣慰甚至可以说是幸福的笑容:“不想今日,竟在此得见真容……幸甚!幸甚啊!”

感慨完毕,他看向潘浒背包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好奇、期待甚至有一丝审视的目光,“年轻人,你这里面……还有什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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