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吾之暗手（1/2）

吴用自汪府宴厅缓步而出，夜风轻轻拂过他的面庞，带来一丝凉意。檐下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也随之晃动，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安的情绪。他并未回头，却已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气氛陡然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无形的压力如同一张网，悄然笼罩而来。

“内务大总管，”朱圆圆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一根即将崩断的琴弦，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与试探，“你是否知晓，吴少师与乐安长公主朱徽媞为何执意相助，让你重新回归宗人府？”

“不知。”吴用轻笑一声，语气淡然，袖中的手指却微微弯曲，似乎正在脑海中推演某一局棋的走势。“但凡施予恩惠之人，必定有所图谋。她们所图谋的，并非我一人之职位，而是关乎一盘更为宏大、更为复杂的棋局。”

朱圆圆眸光微微闪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之处，她紧接着问道：“那你是否愿意成为这局中的一枚棋子？”

“并非愿或不愿，而是能否为之。”吴用缓缓说道，声音平稳却不失深意，“若我仅仅是一枚棋子，那么终究会被舍弃；若我能够成为执棋者之一，纵然借助他人之力前行，也不失主动之地位。”

宗人府，表面上是掌管皇族谱牒、训诫宗亲、监察藩邸的重要机构，看似清贵无比，实则是朝堂暗流交汇之所，隐藏着无数权力斗争的旋涡。乐安长公主朱徽媞身为女性，按照祖制不得擅自插手政务，然而她却以宗室身份介入宗人府事务，这一举动本身便已是破例之举。而吴用——一个曾被削除宗籍的旁支远裔，竟得到她亲授内务总管之职位，此事背后的意义，绝非寻常。它不仅是一种信任的象征，更是一种信号，昭示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布局正在悄然展开。

汪如剑站立于廊下，目送二人言语交锋。他虽年少，但并非愚钝之人。其祖母与母亲皆出身宗室，他对皇族内部的权力纠葛有着深刻的了解，也深知卷入权力旋涡的危险性。此刻见吴用坦然接受任命，不禁开口道：“图大人，承蒙两位贵人提携，才有今日之职位。然而大人所言‘自主行事’，岂不是辜负了她们的援手之恩？”

吴用转过头，目光如利刃般锐利，直视汪如剑，问道：“李公子可知，何谓真正的宗亲？”

汪如剑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吴用会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宗亲并非依附皇权而生的寄生枝蔓，”吴用语调平稳，却字字铿锵，“而是能够独立判断、自主抉择之人。宗亲不涉足朝政，乃是祖制铁律。此律之所以能够存续百年，正是因为它维系了皇权与血缘之间的平衡。如今有人欲借我之手打破这一平衡，那么我便更要坚守这条底线——否则，今日是帮手，明日便会成为刀下之祭品。”

汪如剑沉默不语。他忽然明白，这位看似圆滑的老官吏，并非感恩戴德的受恩者，而是一位正在布局的谋士。他的每一步行动，每一句话语，都蕴含着深远的考量。

宴饮结束后，在归途之中，吴用缓缓前行，德蓉跟随于其身旁。夜色如水，月光洒在道路上，映照出两人略显孤寂的身影。

“德蓉，”他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你说，何时才肯偿还我这份恩情？”

德蓉脚步微微停顿，语气冷静地说道：“学究大人何必相逼？若真要报答，也应当由家主决断。我不过是一名婢属，怎敢擅自做主？”

“夫人与老夫人？”吴用轻叹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若我去求她们，岂不是将整个汪府都拖入这棋局之中？”

两人皆明白，所谓“报恩”，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的试探。吴用屡次提及此事，并非贪恋私情，而是在试探汪府的底线——他对汪家施予的恩惠越多，掌控之力便越强。而德蓉每一次拒绝，都是在为家族保留最后一丝回旋的余地。

吴用笑意逐渐加深，但并无轻佻之意，说道：“你不应允，也无妨。只要汪府仍需庇护，这份债，便会永远记着。”

德蓉低头，沉默不语。她明白，在这场博弈之中，没有赢家，只有谁能够坚持得更久。

正当二人即将分别之时，路旁树影微微晃动，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林间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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