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走过的路开了花(2/2)
但真正让他熬过无数个通宵的,是那份合同里悄悄埋下的附加条款。
所有学员结业后,必须返回户籍所在地服务至少两年。
违约者需返还全部培训费用及利息。
审计组当场质疑:“这不像是支持,倒像限制自由。”
周砚清坐在会议桌尽头,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声音很轻,却没人敢打断:“你们有没有想过,
为什么我们总在往外送人?律师去了大城市,医生留在省会,老师考进重点中学……可那些最需要帮助
的地方呢?谁来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不是要困住他们,是要让他们带着光回去。不是施舍,是反哺
。不是逃离,是回归。”
会议室沉默了很久。
最后,有人低声说:“可他们会愿意吗?”
“如果不愿意,”周砚清淡淡道,“那我们就没教到位。”
结业典礼那天,阳光很好。
礼堂坐满了人,有学员家属、基层妇联代表、合作律所负责人,还有从各地赶来的媒体记者。
舞台背景板上写着一行字:“她走过的路,开出了花”。
孟白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没有穿正装,只套了件灰色夹克。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如今他在一家公益组织做项目顾问,并非“悦可体系”的正式成员。
但林晚舟坚持邀请他作为“精神传承者”出席。
他没上台。
节目进行到一半时,他起身去了后台。
走廊尽头,杨小满正对着镜子整理领结,手指微微发抖。
看见他,眼睛一亮,又迅速低头:“孟老师……您真的来了。”
“别紧张。”孟白靠在墙边,语气平静,“你比谁都配站上去。”
她咬了咬嘴唇,忽然问:“我能成为像您母亲那样的人吗?”
孟白怔了一下。
他想起那个暴雨夜里,母亲抱着发烧的他冲向医院,鞋底磨穿也不肯停下;想起她在法庭上一
字一句读出证词,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想起她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记得,
善良要有牙齿。”
他也曾恨过她太狠、太强、太不近人情。
可直到她走了,他才明白,那份“狠”,是为了护住所有人不至于沉沦的底线。
而现在,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女孩,眼神里有种熟悉的光——不是仇恨,也不是委屈,是一种清
醒的决意。
他摇头,声音很轻:“不必像她。”
杨小满抬头看他。
“她吃了太多苦,走了太多弯路,才明白什么是正义。而你现在就知道了。你不用重复她的痛
,你可以直接把它变成别人的光。”
女孩眼眶红了,却没有哭。她用力点头,转身走向舞台入口。
那一刻,孟白忽然觉得,母亲或许从未真正离开。
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无数个不肯低头的灵魂里重生。
典礼结束已是深夜。
人群散去,灯火渐熄。
陈迟没有参加仪式,也没有露面。
他在城外独自驱车百里,穿过蜿蜒山路,回到那座早已荒废的老宅。
门锁生锈,他用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打开。
屋内积灰厚重,家具蒙着白布,唯独堂屋神龛依旧整洁——那是孟悦可当年亲手布置的,供着
几位受助妇女写下的感谢信复印件。
他从后备箱取出一本装订整齐的手册,封面印着《悦可体系操作手册》八个字,右下角盖着红
色骑缝章:内部资料,仅限传承。
这是他耗时一年,走访全国三十个服务站点,整理出的操作标准与应急流程汇编。
每一页都凝着血泪教训,也藏着微弱却坚韧的希望。
他将手册轻轻放进神龛下方的暗格,合上木门。
转身欲走时,眼角余光瞥见院中那棵老梨树。
十年前,孟悦可曾在这棵树下说过:“等哪天我不在了,也希望有人替我继续扫这片院子。”
如今树根旁多了一块小木牌,钉得歪歪扭扭,显然是孩子亲手做的。
上面用铅笔写着:
“孟奶奶,我是小满,今年考上了省法律自考。等我回来,一起扫院子。”
陈迟站在原地,很久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