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七尘源·寒冰狱（下）（1/2）
金色的契约符文破开凛冽的寒风，如同破晓的晨光，轻飘飘落在一座座冰封囚塔之上。符文触碰到冰魄石塔身的刹那，没有激起半分波澜，反而像是一滴温水融入了寒冰，缓缓渗透进去，顺着那些幽蓝色的冰封符文纹路，悄无声息地蔓延。
铃央悬在半空，素白的长裙被寒风扯得猎猎作响，手中尘仙杖的光芒已然黯淡，体内的尘仙之力依旧滞涩，仿佛有无数根冰丝缠绕着经脉，每一次运转都带着刺骨的疼痛。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道心敞开的瞬间，那些囚塔之中的执念，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感知——有不甘，有愤怒，有对自由的渴望，还有对生的眷恋。
那是一个金丹修士的执念，他本该有大好前程，却在一次探索尘埃海时误入寒冰狱，被冰魄护法擒来，一困便是三百年。三百年间，他看着自己的道侣化作飞灰，看着自己的师门覆灭在尘卫大军的铁蹄下，心中的不甘早已凝成了实质。
那是一个妖族幼崽的执念，她不过三百岁，还未及成年，便因为贪玩闯入了极北之地的边界。她想念母亲温暖的怀抱，想念族群里伙伴们的嬉闹，她不想化作冰冷的冰雕，不想永远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囚塔之中。
那是一个书生修士的执念，他不修杀伐，只修文心，本想以笔墨书写浮尘仙域的真相，却被冰魄护法视为异端，抽离了大半执念，只留下一缕残魂苟延残喘。他的执念里，没有恨，只有遗憾——遗憾自己没能写完那本《浮尘见闻录》，遗憾自己没能让世人知道，这所谓的尘尊之域，不过是一座巨大的囚笼。
这些执念，或浓烈，或微弱，或激昂，或悲凉，却都带着同一个底色——对自由的渴望。
铃央的心神被这些执念包裹着，眼眶微微发热。她终于明白沈砚那句“契约是规则的共鸣”的真正含义。规则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枷锁，不是强者用来掌控弱者的工具，而是众生意志的集合。冰魄护法的冰封规则，是独断的，是冰冷的，是只属于尘尊一人的意志，而她要做的，是唤醒这些被冰封的意志，让众生的执念，化作打破规则的力量。
“以我道心为引，以我尘仙之力为媒，契约立！”
铃央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千里冰尘阵的封锁，传入每一座囚塔之中。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些渗透进囚塔的金色契约符文骤然亮起，如同在寒冰之中点燃的火种。符文之上，缓缓浮现出一行行古朴的字迹——“解尔冰封，还尔自由；以汝执念，破此枷锁”。
这是一份平等的契约，不是施舍，不是怜悯，而是一场交易。铃央以打破冰封为代价，换取这些修士的执念之力；而这些修士，以自己的执念为筹码，赌上一场重获自由的希望。
“嗡——”
第一座囚塔震动了起来。
塔中那名金丹修士的残魂，感受到了契约符文的召唤，原本黯淡的魂光骤然暴涨。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符文的方向伸出手，口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刹那间，他三百年的不甘执念，化作一道炽热的红光，融入了金色符文之中。
符文光芒更盛，顺着塔身的纹路蔓延，所过之处，那些幽蓝色的冰封符文开始寸寸龟裂。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冰原之上响起。
这一声碎裂，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第二座囚塔，第三座囚塔，第四座囚塔……
一座座囚塔接连震动起来，塔中的修士们，无论是残魂还是被冰封的肉身，都感受到了契约的召唤。他们压抑了千年万年的执念，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红色的，橙色的，黄色的，绿色的……无数道执念之光从囚塔中飞出，汇聚在冰原之上，化作了一片璀璨的光海。这些光芒交织在一起，渐渐凝聚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
这火焰不同于世间任何一种火焰，它没有灼热的温度，没有焚尽万物的威力，却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如同春日的暖阳，能融化寒冰，能唤醒生机。它的光芒柔和而坚定，照亮了这片暗无天日的冰原，也照亮了每一个妖族勇士的脸庞。
这就是执念之火，是万千修士不甘意志的凝聚，是契约之力的具象化。它不焚万物，只焚规则枷锁。
“这……这是什么？”
冰魄护法的脚步猛地顿住，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团火焰之中，蕴含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力量，那力量不是来自于某一个强者，而是来自于万千众生。
这种力量，让他引以为傲的冰封规则，产生了一丝动摇。
“不可能！这不可能！”冰魄护法怒吼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歇斯底里，“本座的冰封规则，乃是尘尊大人亲赐，掌控着寒冰狱的一切！区区蝼蚁的执念，也敢与本座的规则抗衡？”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巨斧，朝着那团执念之火狠狠劈下。
“尘域掌控·冰封！”
巨斧劈落的瞬间，天地间的温度骤降，千里冰尘阵的威力暴涨到了极致。无数道幽蓝色的冰封符文从冰原之下涌出，如同潮水般朝着执念之火涌去。符文所过之处，空间被冻成了冰雕，连空气都凝结成了冰晶。
冰魄护法要将这团执念之火，彻底冰封，彻底同化，让它成为寒冰狱的一部分。
然而，当那些幽蓝色的冰封符文触碰到执念之火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执念之火没有被冰封，反而像是一块磁石，将那些冰封符文吸了过去。符文融入火焰之中，非但没有熄灭火焰，反而让火焰的光芒更盛。火焰之中，传来了无数道欢呼的声音，那是被冰封的修士们的意志，他们在吞噬着冰封规则的力量，他们在挣脱着束缚自己的枷锁。
“契约之力，本就是众生规则的集合。”铃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你的规则，是独断的，是冰冷的，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而我的契约，是共鸣的，是温暖的，是源于众生的。你拿什么来抗衡？”
冰魄护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修士，而是万千众生的意志。
这种意志，是任何独断的规则都无法抵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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