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东宫血战(2/2)
“皆是死士标配,难以追查。然这鹰隼符,与当年刘兰军中斥候所用信符,形制有六七分相似。”
刘兰!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礼弘眼中寒光一闪。
他虽年少,然经母亲教导,对朝中隐秘亦有所知。“将军辛苦。东宫防务,还请将军重新布置,绝不能再有疏漏。孤这便去两仪殿向父皇母后请安。”
“殿下,贼人虽退,然恐有余孽潜伏,请允末将护送。”
“有劳。”
第二节:两仪定策,凤令天罗
两仪殿,伍元照已得知东宫战况。
听闻贼人炸毁密道遁走,她眸中寒光更盛。
“传令万年、长安两县,即刻封锁所有通往永安渠、清明渠的街巷、码头、货栈!
着雍州府、京兆尹,全城戒严,搜捕一切可疑人等,尤其是身上带伤、形迹匆忙者!
通告十六卫,加强皇城、京城各门盘查,没有本宫与陛下手令,便是只苍蝇也不得飞出长安!”
一道道命令如雪片飞出。
长安城这个巨大的机器,在皇后的意志下,开始隆隆运转,张开天罗地网。
“狄仁杰!”伍元照看向刚刚安排好蜀中、荆襄事宜返回的狄仁杰。
“臣在!”
“东宫密道,直通宫外水道。
贼人能如此熟悉,必在宫外有长期经营据点。
给本宫顺着永安渠、清明渠两岸,尤其是靠近宫城、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段,所有宅院、仓库、寺庙、道观,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的窝给本宫挖出来!
重点查那些与潞国公侯广、已故长孙家、乃至可能与前朝余孽、刘兰旧部有关联的产业!”
“臣领命!另,娘娘,蜀中、荆襄的人手已派出,然两地遥远,恐缓不济急。是否可令沿途州县暗中协查?”
“可。但需严令,不得打草惊蛇。重点监控青城山、荆州附近所有道观、士人聚居地,及可能与侯广、刘兰旧部、乃至荆州故荆王势力有牵连者。”伍元照顿了顿,又道,“还有,那个给太平结绳的‘姑姑’,可查清了?”
“已查清,乃郑太妃(先帝妃)宫中一名掌衣宫女,姓赵,入宫三十余年,性情孤僻。其祖籍荆州,有一侄子在长安西市经营香料铺,经查,此铺与侯广府上采买管事有生意往来。赵氏已秘密控制,正在审讯。”
荆州!又是荆州!
与结绳暗记、蜀中谶言、以及可能流落的前朝秘档(密匣)线索,再次交汇!
伍元照几乎可以肯定,郑太妃宫中这个赵氏,便是对方埋在内宫,专门负责接近、影响甚至监控皇子公主的一枚棋子!
太平无意中成了目标。
“给本宫撬开她的嘴!她与何人联络?如何传递消息?除了结绳,还做过什么?太平身边,还有无其他隐患?”伍元照声音森寒。
“是!”
“还有,”伍元照叫住欲走的狄仁杰,压低声音,“徐贤妃诗稿背批之事,严密封锁。
继续追查那密匣下落。
重点查长孙无忌获罪前后,其心腹、门客、管事的去向,以及……
当年可能接触过先帝遗诏或旧档的,所有起居注官、翰林学士、内侍省高层,无论生死,详查其人际网络与最后下落。”
“臣明白。”
第三节:婉儿护主,稚龄显智
立政殿内,气氛同样紧张。
东宫遇袭的消息虽未明传,然宫中戒严、兵马调动,太平公主礼萱亦被严密保护在殿内,不得外出。
上官婉儿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寻常,她安静地陪在太平身边,温言安抚,自己心中却急速盘算。
崔嬷嬷悄悄将她唤至一旁,低声告知赵氏之事,叮嘱她务必小心,时刻不离公主左右,留意任何异常。
婉儿心中凛然,郑重点头。
回到太平身边,太平正有些不安地摆弄着那个彩色结绳:“婉儿姐姐,为什么今天不能出去玩呀?外面好像很吵。”
婉儿接过那结绳,柔声道:“回公主,听说是宫里在演练护卫呢,怕惊着公主,所以让我们在殿里歇着。这结子……”她仔细端详,忽然指着其中一处看似杂乱的线头,“这里好像松了,公主,让奴婢帮您重新编一下可好?编个更结实好看的。”
太平不疑有他,点头同意。
婉儿借来剪刀,小心地将那结绳拆开,动作轻柔,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段丝线、每一个绳结的走向与顺序。
她幼承家学,祖父上官仪精于金石书画,亦对古符密文略有涉猎,她曾听祖父提过,某些隐秘联络方式,会将信息藏在结绳的长短、交叉、颜色顺序之中。
她将拆开的丝线按颜色、长度、拆解顺序一一摆放在绢布上,凝神细看。
片刻,她瞳孔微缩——这看似随意的结绳,其丝线颜色顺序(赤、青、白、黑、黄)暗合五行,而某些绳结的交叉方式与松紧,似乎构成了一种简单的、以结绳方位表示方位的原始密码!
她虽不能完全破解,但大致能看出,其中一组反复出现的结式,似乎指向东北方向,并隐含“待命”、“孩童”之意。
东北?待命?孩童?
婉儿心跳加速。
东宫位于太极宫东北!
这结绳,很可能是在向宫外同伙传递关于太平公主(孩童)的某种信号,或许是指示接近、观察,或“待命”准备行动!
而东宫恰好遇袭……
她不敢耽搁,立刻将自己的发现与推测,通过绝对可靠的途径,密报给了皇后。
伍元照闻报,对婉儿之聪慧敏锐更是赞叹,同时背脊发凉。
对方对皇子的监控与图谋,竟已细致至此!
她即刻下令,加强立政殿及所有皇子公主居所东北方向的警戒与暗哨,并对所有可能从此方向接近的宫人、内侍、乃至运送物资的人员,进行最严格的盘查。
第四节:水道追凶,图穷匕现
长安城的大搜捕持续了一日夜。
薛仁贵率军沿永安渠、清明渠两岸细细排查,终于在清明渠一支流旁、靠近通化坊的一处废弃染坊地下,发现了端倪。
染坊下竟有隐秘水道与宫中密道相通,且有近期人员活动痕迹,遗留有带血的绷带、干粮、以及数件未来得及销毁的黑色夜行衣。
更关键的是,在染坊角落一口破缸下,起获了半块烧焦的、刻有特殊鹰隼标记的铜符,与当日袭击东宫贼人尸体上搜出的半块,恰好能合!
显然,此处便是贼人一处秘密据点与出口。
然而,人已去楼空,只留下线索显示,他们分作两到三股,沿不同水道或陆路潜逃。
“继续追!沿着水道,查所有可能停靠的船只、上岸地点!通告京畿各县,严查过往车马行人,尤其是携带兵器、或有外伤者!”薛仁贵怒发冲冠,贼人竟在眼皮底下逃脱。
与此同时,狄仁杰对赵氏的审讯有了突破。
赵氏熬刑不过,招供她受一名自称“荆襄故人”的神秘人指使,长期潜伏宫中,利用职务之便,以特定结绳式样,向宫外传递关于各位皇子公主的简单信息(如健康状况、日常活动范围)。
结绳通过其在西市经营香料铺的侄子传递出去。
至于“荆襄故人”真实身份,她不知,只知每次指令都附有半枚与染坊发现类似的鹰隼铜符为信。
上次指令,便是让她设法接近太平公主,观察其习性,并伺机留下那枚结绳作为“标记”,以便宫外同伙辨认。
鹰隼铜符!
这与袭击东宫贼人身上的信物一致!
显然,内外勾结,赵氏负责标记监控皇子公主,外部死士则负责执行刺杀或绑架!
而“荆襄故人”,再次将线索指向荆州、指向可能与刘兰、侯广、乃至前荆王势力关联的网络。
就在伍元照整合各方线索,准备对侯广及其关联势力发起总攻之时,一个更令人震惊的密报,由八百里加急从蜀中传来——
狄仁杰派往蜀中的百骑司精锐,在青城山附近那座目标道观外埋伏时,竟意外发现,道观中除了侯广派去布置“祥瑞”的人手外,还有另一批行踪诡秘、身手矫健之人暗中窥伺!
百骑司冒险擒获一名外围暗哨,经审讯,此人竟供认来自吐蕃,奉命潜入蜀中,与一股“心向大蕃的中原势力”接头,协助其“制造天命”,并约定在“真主”现身后,吐蕃将予以“承认”与“支持”,换取未来“划江而治”!
吐蕃!竟然也插手了!
所谓的“麟趾现于西南”、“真主当归”,不仅仅是内部颠覆的谶言,更可能是一场有吐蕃势力暗中支持、意图分裂华夏的惊天阴谋!
而那个“心向大蕃的中原势力”,除了侯广、刘兰余党,还能有谁?!
伍元照看着这份染血的密报,又看向内殿方向,那里,礼治在药物作用下昏睡不醒。
内有权臣勾结前朝余孽、散播谶言、刺杀皇子,外有吐蕃虎视眈眈、意图趁火打劫,而她的丈夫,或许还背负着父辈留下的宫闱血债……这江山,这家庭,内里已然千疮百孔,风雨飘摇。
正当伍元照被蜀中密报所揭示的吐蕃阴谋震得心头发冷,强打精神部署应对之策时,高延福连滚爬入,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形:“娘娘!不……不好了!
看押赵氏与何氏(徐贤妃案老宫人)的百骑司秘密水牢,于半刻钟前,被一批不明身份、训练有素、且对水牢结构了如指掌的蒙面人突袭!
守卫死伤殆尽,赵氏、何氏被……被灭口!贼人还留下血书一行于壁:‘凤栖残梧,麟趾将临。
旧档重见天日时,便是尔等覆灭之期!’”
几乎同时,监视潞国公府的暗线飞马来报:
侯广于半个时辰前,在其府中正堂,当着一众被“请”去的、疑似其党羽的官员、将领的面。
公开宣读了一份据称是“先帝密诏副本”的诏书,内容骇人听闻,指称当今皇帝得位不正,当年“早夭”的皇子实为被调包隐藏的“真龙”,并宣称已寻得“真龙”下落与“传国信物”,号召“忠臣义士”共扶“真主”,清君侧,正朝纲!
侯广已当场斩杀两名表示质疑的官员,并控制了在场其余人等,关闭府门,集结府中部曲、私兵,竟有数百之众,披甲执锐,据府而守!
更令人心悸的是,几乎在侯广宣读“密诏”的同时,东宫四周数个坊内的武侯铺、巡街金吾卫,竟同时遭到小股身份不明者的袭击骚扰,虽未造成大乱,却成功牵制了部分兵力,而侯广府中竟有数十死士趁乱突出,直扑东宫!
他们不再隐藏,公然打出“清君侧,迎真主”的旗号,与刚刚经历夜袭、尚未完全恢复元气的东宫守军,在东宫外墙之下,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
侯广,这只潜伏数十年的老狐狸,终于不再隐藏,选择了最疯狂、也最直接的方式——武装突击东宫,欲行废立!
而他的底气,显然来自于那份突然出现的“先帝密诏副本”,以及他口中那个即将“降临”的“真龙”!
难道,那个被先帝掩盖、流落民间数十年的“小殿下”,真的要被他们推上前台了吗?
东宫,再次沦为风暴眼,而伍元照与她的孩子们,已被推到了悬崖的最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