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凤威镇波(2/2)
“本宫已令太医署查验,确系心疾突发,药石罔效。”
伍元照语气转冷,“逆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连无辜族侄也不放过,假借其貌,散布流言,使其受惊而亡,实乃令人发指!
杨思敬虽受其叔牵连,然本人并无劣迹,遭此无妄之灾,本宫甚为惋惜。
着即,将其以士人之礼安葬,其家眷予以抚恤。然,”
她话锋陡然凌厉,凤目含威:“自今日起,再有敢以麟德殿画像、前朝余孽等事嚼舌,散布流言,动摇人心者,无论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一经查实,以谋逆同党论处,立斩不赦,株连三族!
我大唐朗朗乾坤,岂容鬼蜮横行?
望诸卿共勉,谨言慎行,戮力同心,辅佐陛下与太子,以安社稷!”
这番话,既给了杨思敬之死一个“合理”解释,将罪责全推给已死的逆党,又以此为由头,下达了最严厉的封口令,彻底堵死舆论继续发酵的可能。
殿中众臣,无论信与不信,在皇后如此强势的定调与严酷的威胁下,皆不敢再有异议,齐齐躬身:“臣等谨遵懿旨,必当同心戮力,肃清流毒!”
一场可能引发朝野大地震的“麟儿”风波,在伍元照快刀斩乱麻的处置与铁腕威慑下,被强行压了下去,表面恢复了平静。
第三节:两仪问疾,龙息渐苏
退朝后,伍元照几乎虚脱,强撑着回到两仪殿。
礼治依然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她屏退左右,独自坐在榻边,执起他微凉的手,将脸颊贴上去,疲惫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礼治,我都办好了……依着先帝的遗诏,把礼慎……送进宗正寺了。
对外说他惊惧暴亡,流言也压下去了……
你快点好起来,看看我做得对不对……”
她低声呢喃,泪水无声滑落,“我知道,这手段不光彩,甚至有些狠毒……可我没有办法。
我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你和孩子们,威胁到这江山……
礼治,你会怪我吗?”
仿佛感应到她的泪水与倾诉,礼治的手指,再次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睫毛颤动,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目光涣散地寻找,最终落在她泪痕斑驳的脸上。
“元……照……”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
伍元照浑身剧震,狂喜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凑近,声音颤抖:“礼治!你醒了?你能说话了?太医!太医!”
礼治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急切,他努力抬起手,似乎想指向什么,但无力做到,只能用眼神死死盯着她,嘴唇翕动:“诏……礼慎……不……不杀……对……”
他在关心遗诏和李慎的处置!
伍元照连忙点头,泣不成声:“我知道,我知道!我依诏办了,没有杀他,送进宗正寺了……你放心,我都办好了……”
听到她的回答,礼治眼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下来,目光变得柔和,充满无尽的疲惫与怜惜。
他努力想抬手为她拭泪,却徒劳无功。
伍元照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连连点头:“我没事,我很好……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别说话,省着力气,好好养着,我在这儿陪着你……”
礼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再次沉入昏睡,但这一次,他的眉头舒展了许多,呼吸也更为平稳。
伍元照守着他,直到太医诊脉后确认陛下已真正脱离最危险的阶段,只需静养恢复,她才放任自己瘫坐在榻边的锦墩上,将脸埋入掌心,肩膀剧烈耸动,无声地痛哭起来。
多日的恐惧、压力、孤绝、狠戾、委屈……
在这一刻,随着礼治的苏醒与认可,决堤而出。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礼治”苏醒并脱离生命危险,对宿主处置表示认可。
获得“情深动天”积分奖励500点!
宿主心理压力得到极大缓解,情感获得支撑,后续行动韧性增强。】
第四节:东宫定心,凤育龙章
礼治的苏醒,如同阳光穿透层层阴霾,照亮了宫廷。
消息严格控制在小范围内,但足以让核心重臣与皇子们安心。
太子礼弘再次来到两仪殿,看到父皇虽仍虚弱昏睡,但气色已大为好转,母亲虽憔悴却眉宇间有了神采,少年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母后,您也要保重身体。”礼弘轻声道,“朝中诸事,儿臣愿多为母后分忧。”
伍元照拉过儿子,仔细端详他清减了些许却更显沉稳的面容,柔声道:“弘儿,你长大了。
这次风波,你临危不乱,做得很好。
你要记住,为君者,遇大事需有静气,有担当,更要有识人之明、用人之智、断事之能。
狄仁杰、薛仁贵、裴行俭等,皆乃国之栋梁,你要多向他们请教学习。
然,最终决策,需有自己的判断,尤其是涉及皇权根本、皇室秘辛之事,有时候,需要一些……非常手段。”
她这是在委婉地教导太子关于“礼慎事件”的处理。礼弘若有所思,郑重点头:“儿臣明白。
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举。
然权术需以正道为基,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念。
儿臣定当时时自省,不负父皇母后教诲。”
“好孩子。”伍元照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手。长子仁厚而不失明断,正是她所期望的储君模样。
潞王礼贤、周王礼显也来问安,被伍元照温言勉励,叮嘱他们用心学业,孝顺父皇。殷王礼旦和永嘉公主礼萱则由乳母抱着,在榻前远远地让礼治看了一眼,孩子们稚嫩的面容,是礼治最好的良药。
第五节:余波未平,暗影幢幢
礼慎被秘密送入宗正寺最深处一座独立院落,更名,圈禁,有专人看守,饮食起居皆由绝对可靠之人负责,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带来的玉佩、画像等物,被伍元照亲自封存于两仪殿密室。
麟德殿画像流言在狄仁杰的强力引导与皇后的严令下,迅速平息,至少表面上无人再敢公开谈论。
长孙诠在杨思敬“暴亡”后,依旧称病在家,深居简出,对朝中局势不置一词,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然监视其府的暗线回报,其府中近日有数名陌生面孔出入,似在暗中处理一些产业,与西市胡商的联系也并未完全断绝。
礼治的病情一天天好转,已能进些流食,偶尔在伍元照的搀扶下坐起片刻,只是精神不济,大多时间仍在昏睡静养。
朝政依旧由伍元照与太子主持,诸事平稳。
然而,伍元照心中那根弦从未放松。先帝遗诏解决了“麟儿”本人,却未解决制造“麟儿”的土壤与那些隐藏在暗处、以“麟儿”为棋的势力。
长孙诠的沉默,更像是在观望,或者在酝酿什么。
而那份遗诏背后“无论父为谁”的残酷决断,也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心头——当年感业寺的真相,究竟有多可怕?
让太宗皇帝和先帝都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掩盖?
七月初,礼治已能勉强坐起,说些简单的话语。
这日午后,他屏退左右,只留伍元照在侧,握着她的手,沉默了许久,方用极低、极沙哑的声音,艰难地说道:“元照……有件事……朕一直……未告诉你。
先帝那份遗诏……其实……还有一份……真正的……‘附件’……藏在……藏在……
大慈恩寺……玄奘法师……译经堂……《瑜伽师地论》 梵夹……夹层中……
钥匙……是……是那枚……合一的……玉佩……”
伍元照如遭雷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一份真正的附件?
藏在玄奘法师译经的《瑜伽师地论》里?需要合一玉佩为钥匙?
那附件里……到底记载着什么?
是“麟儿”生父的确切身份?
还是感业寺事件的全部真相?
亦或是……其他更可怕的秘密?
礼治将这个秘密隐瞒至今,直到此刻才说出,是因为之前无力,还是因为……
那附件中的内容,一旦现世,引发的风暴,可能比“麟儿”本身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