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平原哨塔、抉择之夜与渐近的轮廓（1/2）

夕阳如同即将燃尽的炭火，挣扎着将最后的光与热倾泻在锈蚀平原上，将砂砾和远方起伏的阴影染成一片悲壮而苍凉的金红与暗紫。白日的酷热正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迅速蔓延的、带着金属锈蚀与尘土气息的寒意。队伍在跋涉了一整个下午后，终于在地平线上发现了一处明确的、非自然形成的凸起物——那是一座建立在低矮丘陵上的哨塔轮廓，以及周围依稀可见的、简陋围墙的阴影。

“是地图上标注的‘废铁哨站’，”玄灵对照着从铁砧堡暗哨处获得的地图和自身扫描，“一个中小型的前哨站或贸易点，据说相对中立，由几个小型游商团体和独立佣兵轮流维持秩序，向前往‘遗落之城’的旅人提供有限的补给和情报，收取费用。风险等级：中等。可能存在欺诈、黑市交易，以及各方势力的眼线。”

对于疲惫不堪、补给见底、还带着伤员的队伍来说，一个可以过夜、获取净水和食物、甚至可能打听到最新消息的据点，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但其中的风险也不言而喻。

“我们需要决定，”叶辰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琪雅正小心地给老亨利疼痛加剧的伤腿敷上最后一点草药，两个孩子依偎在她身边，小脸写满倦怠。沃克和两名守卫虽然强打精神警戒，但眼中的疲惫和渴望清晰可见。阿帕沉默如石，玄灵数据流平静。“是冒险进入哨站，还是继续在野外露宿？野外相对‘安全’（避开已知危险区域），但缺乏补给，老亨利博士的伤需要更稳定的环境处理，我们也需要了解前方‘遗落之城’的确切情况和铁砧堡的最新动向。”

“叶先生，”老亨利忍痛开口，声音沙哑，“我的伤……我自己清楚，野外硬撑，恐怕撑不到遗落之城，还会拖累大家。哨站虽然鱼龙混杂，但至少可能有基础的医疗用品，也能打探消息。我……我建议进去，但必须万分小心。”

沃克也点头：“我们带的净水片快用完了，食物也撑不过两天。哨站里至少能补充一些。我和弟兄们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敢松懈。”

琪雅看向叶辰，眼神中有关切，也有对孩子们状况的担忧。小石小声道：“叶辰哥哥，我们能找到不冷的地方睡觉吗？”木头也怯生生地点头。

叶辰沉默片刻，心中权衡。仙帝的谨慎告诉他，未知的人类聚集点往往比荒野的猛兽更复杂危险。但现实的需求也摆在眼前。他看了一眼指环，它在此刻并未传来特别的警示或共鸣，说明哨站方向没有强烈的、针对性的恶意或异常能量源。

“进入哨站。”叶辰最终决定，“但约法三章。第一，所有人不得分散，集体行动。第二，交易由我和玄灵主导，其他人保持沉默，尤其不要透露我们的来历、目的，以及……老亨利博士的具体身份和指环的事。第三，一旦发现异常或感觉不对，立刻撤离，不要犹豫。阿帕，进入后你负责暗中观察环境、寻找退路、留意潜在威胁。”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精神稍稍提振。

随着逐渐靠近，废铁哨站的样貌清晰起来。它坐落在一座光秃秃的、主要由岩石构成的小丘上，围墙由废旧车辆外壳、锈蚀的钢板、混凝土碎块和各种金属垃圾粗糙地焊接、垒砌而成，高低不平，留有射击孔。一座了望塔（更像是用脚手架和旧天线塔拼凑的）矗立在围墙后，上面隐约有人影晃动。一扇厚重的、由数块装甲板拼接而成的大门半开着，门口有简单的路障和两个穿着杂乱护甲、挎着老旧步枪的守卫，正懒洋洋地打量着接近的旅人。

哨站周围散落着一些破烂的帐篷和废弃车辆，似乎是无法或不愿进入围墙内的人们的临时栖身地，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几缕炊烟从围墙内升起，混合着劣质燃料燃烧和食物烹煮的味道。

叶辰一行人风尘仆仆、带着伤员的模样，在此地并不算特别显眼。门口守卫只是随意检查了一下他们携带的武器（要求能量武器和明显的大威力枪械暂时上交保管，离开时归还，并收取了微不足道的“武器暂管费”），便挥手放行，甚至没多问几句。显然，只要不是大规模武装队伍或明显带着瘟疫，这种边陲哨站对来往人流的管制相当松散——或者说，麻木。

进入围墙内，景象更加嘈杂混乱。狭窄的、满是尘土和垃圾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简陋的棚屋、帐篷和用废弃物搭建的店铺。昏暗的灯光从一些窗口和摊位上的蓄电池灯中透出，照亮着一张张被风沙、疲惫和欲望刻满痕迹的面孔。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醉汉的呓语、女人的调笑、孩子的哭闹、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刺耳音乐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声浪。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汗臭、劣质酒气、机油味、烹饪油烟以及无处不在的金属锈蚀味道。

这里汇聚了各色人等：独行的拾荒者、小商队的护卫、寻找雇主的佣兵、眼神闪烁的情报贩子、兜售来历不明货物（从旧时代小玩意到可疑的药剂）的摊主、以及更多只是为了生存而挣扎的流民。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穿着相对整齐、神色倨傲的人走过，身边跟着护卫，那可能是某些小势力的代表或较有实力的商队头领。

叶辰一行人尽量低调地沿着街道移动，寻找可以提供住宿和医疗的地方。他们的出现引来了一些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但大多数人都忙于自己的生计，并未过多关注。

很快，他们找到了一家看起来相对“正规”一些的旅店——一座由旧集装箱和预制板搭建的两层建筑，门口挂着一个歪斜的、写着“鼹鼠洞”的霓虹灯牌（只有部分字母还亮着）。老板是个独臂的干瘦老头，眼神精明，叼着个烟斗，扫了一眼队伍，尤其在老亨利腿伤和两个孩子身上停留片刻，报出了一个不算离谱但也不便宜的价格：包含一个有大通铺的房间（男女分开区域）、两顿简单的糊状食物、以及有限的热水。

叶辰没有讨价还价，用几块从之前战斗中收集的、相对纯净的金属零件（玄灵评估过价值）支付了费用。现在不是节省的时候。

房间狭小拥挤，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但至少有相对干净的铺位和可以锁上的门。安顿下来后，叶辰让琪雅和沃克照顾老亨利和孩子，自己和阿帕、玄灵则离开旅店，去采购必要的补给和打探消息。

补给相对容易。在哨站中心一个小小的“集市”（一片稍微开阔的碎石空地）上，他们用剩余的金属零件和少量弹药，换到了几包压缩干粮、一些净水片、基础的抗生素和止痛药（真伪难辨，但聊胜于无）、以及一小罐珍贵的治疗外伤的药膏。价格高昂，但能买到已属幸运。

打探消息则需要技巧。玄灵接入哨站内杂乱无章的公共信息网络（几个老旧的服务器和无线中继站），试图筛选有用信息，但充斥其中的大多是垃圾广告、局部交易信息和各种不靠谱的流言。阿帕则如同幽灵般混入人群中，在酒吧、赌档等消息灵通之地倾听。

叶辰自己则在一个看起来生意不错、顾客三教九流都有的简易酒吧里，点了一杯味道刺鼻的劣质合成酒，看似随意地坐在角落，神念却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交谈。

“……铁砧堡那帮杂碎，最近动作越来越大了，北边好几个小聚集点都挂了他们的旗子……”

“听说他们在‘风嚎裂谷’那边吃了瘪，损失了不少人手和驯兽，好像是碰到了硬茬子……”

“遗落之城那边好像也不太平，议会内部好像有分歧，关于怎么应对铁砧堡的扩张吵得厉害……”

“‘锈锤’商队这次从南边回来，带了不少好货，但据说路上被一伙新的掠夺者盯上了，那帮家伙神出鬼没，用的武器有点邪门……”

“……沼泽那边最近能量辐射波动异常，有几个不要命的拾荒者进去再没出来……”

“……听说了吗？‘鼹鼠洞’今天来了几个生面孔，带着伤员和孩子，领头那个年轻人，眼神冷得很，不简单……”

零零碎碎的信息汇聚而来，勾勒出这片区域愈发紧张的态势。铁砧堡的扩张确实引发了连锁反应，遗落之城并非铁板一块，新的威胁在滋生。关于他们自己的消息，也开始流传，这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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