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2)
老者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这少年竟能悄无声息接近他们。
李左车打圆场道:
小兄弟走路都没声音,吓我们一跳。
少年咧嘴一笑:
今日光着脚所以没声响。
老者轻哼一声:
小小年纪潜行功夫倒是不错。
少年挠头解释:
从前做赵奴时学的本事。
要是脚步声大了,匈奴人会打断我们的腿。
话音未落,
二人脸色顿时阴沉。
老者迟疑片刻向少年拱手致歉。
少年慌忙丢下锄头回礼:
使不得使不得!
要被家兄知道该骂我了。
老者展颜一笑,
先前戒备一扫而空。
既是同乡赵人,
方才是自己多心了。
李左车岔开话题:
小兄弟方才说羌人之事?
少年接过话茬:他们啊......
“羌人数量确实不少,不过河套一带也有其他迁居的百姓。”
“官府将羌人分散安置,我们村就有两家羌人。
左邻右舍都盯着他们改习俗,若他们犯事,咱们也得担责。”
李左车微微颔首,心中仍有疑惑。
他刚要开口,少年便抬手示意:“水渠里埋的不是普通石头,具体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施工时管得严,只感觉那东西比石头还硬。”
“河岸的耕地是内史府禁止开垦的,说是离水太近容易造成水土流失,要栽树固土。
不过被收回田地的农户,都能在其他地方分到同样肥沃的良田。”
李左车稍显诧异——这些解答如此熟练,想必已回应过无数询问者了。
但他仍追问道:“何谓水土流失?”
少年挠挠头:“内史府的官员解释过,说没有树根固定,泥土会被河水卷走。
就像拔草时会带起土壤那样,种树能抓住泥土。
大伙儿都明白这道理,毕竟要是河套沃土全冲往下游,既害了子孙后代,下游还会因泥沙淤积闹水患。”
说到此处,少年目光灼灼,仿佛看见自己正为千年后的苍生谋福。
见两人仍面有疑色,少年补充道:“我兄长懂得更透彻,要不...”
李左车笑着拱手:“小兄弟解说已然明了,多谢。”
他忽有所悟——咸阳这是要根治黄河啊!联想起郑国与李兆在东郡勘测的传闻,再结合少年所言,方知治河需从上游着手。
只是秦廷同时推进东北垦荒、千里运河与黄河治理,哪有这般多丁壮可用?若强征百万徭役,天下恐再生动荡。
那以智略闻名的内史令张禄,不该如此莽撞才是。
夕阳西斜,少年扛起锄头告辞。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李左车与老仆继续驱车向九原城驶去。
沿途生机盎然的景象连绵不绝,白发老仆忽然泪落衣襟:“家主,老奴九泉之下定要告诉您——当年胡马纵横的阴山脚下,如今谁敢来犯!”
车轮碾过新修的官道,载着满车感慨渐行渐远。
阴山以北的胡人,不过是咸阳圈养的母鸡。
时候到了,自会宰杀。
之后再换一只便是。
李左车深谙内史府的手段。
覆灭的呼揭便是先例。
至于东胡……
已不足为虑。
忽然,他神色一凝。
城外密布的坟茔闯入视线。
他下车遥拜,索性徒步进城。
同行的老者也下了马车。那边有块石碑。
巨大的石碑上,镌刻着匈奴铁蹄下的血泪往事。
城外长眠的,是百姓的至亲故友。
张罗、蒙恬、李信等人的功绩铭刻其上,更有数百赵地游侠的姓名籍贯——
这些轻生死重义气的侠士,带着干粮兵器北上诛胡。
有人只凭一剑几饼,便敢独闯胡地。
李左车找到了好友赵义的名字。
赵葱之孙,那个拼死抵达咸阳的勇士。木剑客?老者突然诧异道。
密密麻麻的姓名中,唯此三字最为特殊。您认识?李左车转头问道。
老者颔首又摇头:记得那个负木剑的侠客,武艺超群,老夫将家主赠你的骏马转赠于他。
至于名讳,无从知晓。
连此处也不留名么……
李左车凝视碑文:当是淡泊名利之人。
老者咂嘴道:不知那人与马,今在何方。
莫非想讨回?李左车失笑。
既已相赠,岂有反悔之理。此马意义非凡啊。老者叹息。进城罢。李左车搀着老者迈步。
马车缓缓尾随其后。
老者仰望城头九原城三个大字,轻声喟叹:
比家主在世时,更雄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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