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中秋事变(一)(2/2)
沈霜刃唇角勾了勾,收回目光,抿了一口清茶。
倒是差点忘了,还有这位骄纵大小姐的“后续”要处理。
之前为了报她陷害自己的仇,让这位有钱有势却跋扈的相府千金乖乖掏钱赈济灾民。
所谓的“下蛊”自然是子虚乌有,那不过是一点唬人的小手段和逼真的“症状”演的一出戏。
但为了让她深信不疑,并持续“投资”,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沈霜刃都会派人秘密将“解药”送到路清清房中。
那些用精致小瓷瓶装着的,不过是些加了蜂蜜、用名贵药材精心调配的补气血、安神养颜的药丸,吃下去对身体有益无害。
路清清每次服下后觉得“症状缓解”,便更加笃信不疑。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为了维持相府千金的体面,她倒是乖乖照做,
陆陆续续捐出了不少私房钱和首饰,用于购置棉衣、米粮,救助京郊乃至更远地方的贫苦百姓。
那些受了她恩惠的灾民难民,自然不知道背后弯弯绕绕,只道是路丞相家的小姐菩萨心肠,慷慨仁慈。
一时间,路清清“乐善好施”的名声竟也在民间悄然传开,倒是让她那骄纵跋扈的形象改善了不少,连路丞相都有些诧异女儿何时转了性子。
沈霜刃想起这些,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这笔“买卖”,路清清“破财消灾”,百姓得了实惠,倒也不算太亏待她。
不过眼下,看她对着南承霁那副心绪难平的样子,似乎暂时还没心思琢磨“蛊毒”的事儿。
沈霜刃放下茶盏,心想:也罢,就让这补药再送一阵子吧,就当……给她压压惊,顺便再多为百姓谋些福祉。
她看见了玉妃——今日盛装出席,坐在皇帝下首,笑容温婉,不时与皇帝低语,帝妃情深,羡煞旁人。
她还看见了一些生面孔——
那些混在侍卫、宫人中的,眼神锐利、动作干练之人。有的是南晏修安排的,有的……恐怕是南景司的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御座右侧稍远处——陵襄王南景司的席位。
南景司今日难得穿了亲王礼服,依旧是偏素的月白色,墨发以玉冠整齐束起,少了平日的妖娆散漫,多了几分庄重。
他正含笑与几位大臣寒暄,姿态优雅从容,仿佛真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宫宴。
但沈霜刃敏锐地注意到,他身后侍立的花城,右手始终虚按在腰间——那里定然藏着兵器。
而南景司偶尔抬眸扫向御座的眼神,平静之下,暗藏着一丝志在必得的锐光。
“他来了。”南晏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样压得极低。
“嗯。”沈霜刃应了一声,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借衣袖遮掩,将一枚细小的银色药丸含入舌下——这是厉尘兮特制的解毒丸,可防备大部分迷药毒物。
酉时三刻,帝后驾临。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全场立刻寂静,所有人离席跪拜: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携皇后登上御座,玉妃随侍在侧。皇帝今日心情颇佳,抬手道:
“众卿平身。今日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不必多礼。”
“谢皇上!”
众人归座,宫宴正式开始。
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歌舞伎乐轮番登场。
觥筹交错间,气氛逐渐热烈。
皇帝显然兴致很高,不时与重臣谈笑,对几位皇子也多有勉励。
南晏修表现得与往常无异,沉稳持重,偶尔与相邻的亲王交谈几句。
沈霜刃则维持着郡主应有的仪态,端庄得体,不卑不亢。
但两人的心神,始终高度紧绷。
戌时正,一轮明月升上中天,皎洁如银盘。
皇帝举杯起身,朗声道:“今日月圆人团圆,朕与众卿共饮此杯,愿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愿吾皇万岁,愿国朝永昌!”众人齐声应和,举杯共饮。
饮罢,皇帝笑道:“赏月时辰到了。众卿可移步观月台,共赏明月。”
按照惯例,此时众人会暂时离席,前往地势更高的观月台赏月、吟诗、放灯,约莫半个时辰后再回席继续宴饮。
这也是宫宴中守卫相对松散、人员流动最大的时段。
沈霜刃与南晏修对视一眼。
时机到了。
众人纷纷起身,在宫人的引导下,三三两两朝观月台方向走去。
月光如水,洒在宫苑的琉璃瓦上,泛起清冷的光泽。
沈霜刃随众人前行,南晏修始终在她身侧半步之处。
她能感觉到,暗中有数道目光始终跟随着他们,有保护的,也有监视的。
观月台上早已布置妥当,四周悬挂着各式精美的宫灯,中央设了香案,供奉着月饼瓜果。
众人凭栏赏月,谈笑风生,一派祥和。
南景司也上了观月台,他并未与众人扎堆,而是独自站在栏杆边,仰头望着明月,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冶宁静。
忽然,他转过身,朝皇帝所在的方向走去。
沈霜刃心中一凛,手指微动,几枚银针已滑入指间。
南晏修也察觉到了,脚步微不可察地向前挪了半步,将沈霜刃半护在身后。
南景司走到御前,躬身行礼:
“父皇,儿臣在护国寺修行多年,每逢月圆,皆会为父皇、为社稷祈福。今日中秋,儿臣特意准备了一份薄礼,愿呈于御前,聊表孝心。”
皇帝显然有些意外,但看着南景司如此恭敬,神色缓和了些许:“哦?景司有心了。是何礼物?”
南景司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双手奉上:
“是一卷儿臣亲手誊抄、在佛前供奉了九九八十一日的《金刚经》,愿佑父皇龙体安康,佑我朝国运昌隆。”
一旁的内侍上前接过锦盒,检查无误后,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是一卷抄写工整的经卷,墨迹沉静,隐隐有檀香。
他点了点头,露出欣慰之色:“你有此孝心,甚好。赏。”
“谢父皇。”南景司再次躬身,退回原位。
整个过程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一位孝子向父亲献礼。
但沈霜刃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太正常了,反而不正常。
南景司绝不可能只为献一份经卷。
就在皇帝将锦盒递给身旁内侍保管的刹那,异变陡生!
“砰——!”
一声巨响从宫门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兵刃交击的锐响与隐约的喊杀声!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