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巧试机关 夜半惊魂(2/2)
老人兴冲冲进屋后,花七姑凑近陈巧儿,小声道:“巧儿姐,你真舍得?这水车若是独家制作,一年赚上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陈巧儿看着已然修复如初的机关,轻声道:“七姑,我们来的那个世界,最宝贵的东西从来不是独占的技术,而是共享的知识。在这里,也一样。”
花七姑似懂非懂,但她信任陈巧儿:“那接下来怎么办?李员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我们需要争取时间。”陈巧儿从怀中掏出一卷图纸,“在水车技术传开之前,得给他找点别的‘乐子’。”
图纸展开,上面画着结构复杂的家具草图——多层抽屉带暗格的书桌,机关联动可折叠的屏风,还有……一个标注着“自动泡茶台”的奇怪装置。
“这是?”
“给他准备的‘厚礼’。”陈巧儿嘴角微扬,“李员外不是喜欢搜集奇巧之物吗?我做一个让他眼馋但永远买不到的东西。”
同一时间,李府书房。
李员外肥硕的手指敲击着紫檀桌面,听着王五、赵六狼狈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阴沉。
“所以,你们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的木头玩具耍得团团转?”
王五脸上还留着竹排的红印,低声道:“员外,那院子邪门得很!明明看着平平无奇,脚下一踩就是个坑,墙上抹油,天上泼水,还有会自己转的木架子……”
“废物!”李员外摔了茶盏,“我要的是那丫头的技艺!不是听你们讲鬼故事!”
一直沉默的师爷捋着山羊胡开口:“员外息怒。依老朽之见,强攻不如智取。既然那陈巧儿擅长机关,不如……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李员外眯起眼睛:“说下去。”
“鲁老头脾气倔,动不得。但那个叫花七姑的歌女,无亲无故,倒是好下手。”师爷阴恻恻地笑,“听说她每日清晨会去后山采茶。山高路陡,出个意外也正常。”
“绑了她,逼陈巧儿用技艺来换?”李员外沉吟。
“不,那样太明显。”师爷摇头,“只需让花七姑受点伤,无法再帮陈巧儿抛头露面即可。陈巧儿既要照顾伤者,又要应对您的下一步动作,必会分身乏术。届时再以‘保护’为名提出合作,她权衡利弊,或许就会松口。”
李员外肥脸上露出笑容:“还是师爷高明。王五,赵六,听见了?这次再办砸,你们就别回来了!”
两人连声应诺,退出书房。
师爷待他们走远,才低声道:“员外,还有一事。县衙的张主簿前日问起,说知府大人对‘新奇器物’颇有兴趣,若是有能进献的……”
李员外眼睛一亮:“你是说,用那丫头的东西……”
“借花献佛。”师爷微笑,“只要东西到了您手里,是谁做的,还重要吗?”
两人对视,笑声在书房中回荡。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枝头,歪头看了看紧闭的窗棂,振翅飞走。
三天后的清晨,花七姑如常背着竹篓上山。
陈巧儿昨夜改图纸到半夜,此刻还在沉睡。花七姑轻手轻脚掩上门,沿着熟悉的小路向茶山走去。晨雾未散,山道两旁草木葱茏,露珠在叶片上滚动。
她哼着新编的小调,手指拂过沿途的茶树嫩芽。自从帮陈巧儿“代言”那些机关器物后,她的歌舞不再只为取悦他人,而是真正成为展示技艺的一部分。这种改变让她脚步都轻快许多。
山路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茶园。花七姑正要踏入,忽然停下脚步。
太安静了。
平日里清晨总有鸟鸣虫嘶,此刻却一片死寂。茶树枝叶间,似乎有不该存在的阴影。
她缓缓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
花七姑猛然回头,看见王五和赵六从树后走出,一前一后封住了退路。王五脸上还带着竹排留下的淤青,笑得狰狞:“花姑娘,这么早啊。”
“你们想干什么?”花七姑握紧竹篓背带,声音尽量平稳。
“不干什么,请姑娘去个地方做客。”赵六逼近,“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不会伤你——”
话音未落,花七姑突然将竹篓向前一甩!篓中晒干的茶籽漫天撒开,迷了赵六视线。她趁机向侧面茶树丛中钻去。
“追!”
花七姑对这片山熟悉得像自家后院。她矮身穿过低矮茶丛,专挑荆棘多的小道跑。身后追赶声越来越近,她心跳如鼓,忽然想起陈巧儿昨天塞给她的小物件。
“遇到麻烦,按这个机括。”
她从怀中摸出那枚巴掌大的木盒,按照陈巧儿教的方法,用力按下侧面的凸起。
木盒顶端弹开,一股刺鼻的红色粉末喷射而出,在空中弥漫成雾。追到近前的王五猝不及防,吸入一口,顿时呛得涕泪横流。
“这什么鬼东西!”
“辣椒粉混了石灰,还有一点痒痒草磨的粉。”陈巧儿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
花七姑惊喜抬头,见陈巧儿站在山坡高处,手中握着一把模样古怪的弩——弩身是硬木所制,弩弦却泛着金属光泽,箭槽里卡着的不是箭,而是几个圆球。
“巧儿姐!你怎么——”
“我装了‘早起警报器’。”陈巧儿简单解释,弩机对准下方,“两位,还要继续吗?”
王五眼睛红肿,赵六也吸入少许粉末,咳嗽不止。两人对视一眼,知道今日事不可为,咬牙撤退。
陈巧儿没有追击。她收起弩,快步下山扶起花七姑:“受伤了吗?”
花七姑摇头,心有余悸:“他们这次是冲我来的。李员外改变策略了。”
“我知道。”陈巧儿望向山下李府方向,眼神冷冽,“所以我们的计划得提前了。”
“什么计划?”
陈巧儿从怀中取出一封请柬。淡黄色宣纸上,一行小楷工整书写:
“诚邀李员外,三日后于鲁氏工坊,品鉴‘千机茶台’。”
花七姑接过请柬,看到落款处不仅盖了鲁大师的印,还有一个陌生的篆章——“府衙器物司”。
“这是……”
“张主簿的私印。”陈巧儿微笑,“鲁大师的老友牵的线。李员外不是想借官府压我们吗?那就让他看看,谁先搭上这条线。”
山风吹过,请柬在花七姑手中微微颤动。
远处山道上,王五、赵六狼狈奔跑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晨雾中。而山下小镇才刚刚苏醒,炊烟袅袅升起,完全不知一场围绕技艺与权力的较量,已然拉开序幕。
茶树枝头,一滴露水终于承载不住重量,悄然坠落,在泥土上溅开微弱的水花。
陈巧儿握住花七姑冰凉的手:“回家吧。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两人并肩下山,晨光终于穿透雾气,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而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李府书房里,师爷正将一张密信凑近烛火,信纸边缘卷曲焦黑,渐渐化作灰烬。
灰烬中,隐约可见四个字:
“不计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