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手相救(2/2)
陈巧儿心中大急,也顾不得许多,冲口而出:“老丈留步!我……我虽不才,但也懂些……懂些奇巧之术!或许……或许能帮上老丈的忙!只求老丈能救我姐姐!”她不知道这位古怪老人的身份,但看他使用的奇特暗器,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与山林、与“制造”隐隐相关的独特气质,她赌他是一位匠人,或者与技艺相关的人。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筹码”了。
果然,听到“奇巧之术”四个字,老者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盯住陈巧儿,里面闪过一丝极淡的、名为“兴趣”的光芒。
“奇巧之术?”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你这女娃,口气不小。说说看,你会什么?”
陈巧儿的大脑飞速运转。她不能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但必须说出一些足够震撼、又能与这古代环境勉强衔接的东西。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老者刚才使用的暗器,那精准度和杀伤力,绝非普通猎户所用。
“我……我观老丈方才所用暗器,迅疾精准,制作定然精良。”她先捧了一句,见老者面无表情,便继续道,“晚辈曾偶得异人传授,知晓一些……结构原理。例如,利用杠杆与滑轮组合,可省力提起重物;利用斜面与螺旋,可紧固物件,远超榫卯;甚至……甚至可以利用水力或风力,驱动一些简单的机括,自动完成某些重复劳作……”
她尽量用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词汇去描述现代物理和工程学的基本原理,说得有些磕绊,但核心概念是清晰的。
老者听着, itially 的不屑渐渐收敛,乱发下的眉头越皱越紧。陈巧儿说的这些,有些他隐约有所触及(比如省力杠杆),但从未如此系统地去总结成“原理”;有些(如水力风力驱动)更是他正在摸索却尚未完全突破的领域。这个看起来娇滴滴、落难至此的女娃,竟然能随口道出?
“信口雌黄!”老者猛地喝道,但眼神中的探究之意却更浓了,“你说你能利用水力?如何利用?说得具体点!”他向前逼近一步,气势迫人。
陈巧儿被他吓了一跳,心脏又提了起来,但知道这是关键时刻,绝不能露怯。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中学物理课本上的知识。
“比如……磨坊。”她斟酌着用词,“传统的磨盘需要人力或畜力推动,效率低下。若能在溪流旁筑坝,提高水位,利用水流落差冲击一个带有叶片的大轮子——我们可以称之为‘水轮’。水轮转动,通过一根立轴,将力量传递到磨盘下方的齿轮……嗯,就是相互咬合的带齿的轮子,通过大小齿轮的配合,改变转速和方向,从而带动磨盘旋转。如此,便可日夜不停地磨面,省时省力。”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水轮、齿轮的大致形状和传动关系。她没有画图,仅凭语言描述,对于一个没有相关概念的人来说,理解起来极为困难。
然而,老者的眼睛却随着她的描述,越来越亮。他不再咄咄逼人,而是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乱糟糟的胡须,嘴里喃喃自语:“水冲轮转……齿牙交错以传力……改变转速……妙……似乎……确实可行……”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巧儿,仿佛要重新认识她一般。
陈巧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补充道:“这只是最基本的应用。若能制作更精密的齿轮组和传动机构,甚至可以驱动更复杂的机械,比如……鼓风机、锻锤,或者……自动连发的弩机?”她最后一句,是结合老者可能擅长的领域,大胆的猜测和引申。
“自动连发弩机?”老者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个想法,与他毕生钻研的机关术核心不谋而合,甚至比他的一些构想更加……直接和大胆!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探手检查了一下花七姑的脉搏和伤口,动作居然出奇地稳定和专业。
“死不了,但不能再耽搁。”他言简意赅地说,然后看向陈巧儿,“女娃,记住你说的话。若是诓骗老头子,有你们好受的!”
说完,他弯下腰,看似瘦小的身躯却蕴含着不小的力量,轻松地将花七姑背在了背上,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跟我走。”他丢下三个字,也不管陈巧儿是否跟上,便迈开步子,朝着密林更深处走去。他的步伐依旧轻快,即使在背负一人的情况下,也能巧妙地避开地面的盘根错节,仿佛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
陈巧儿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惊喜和希望涌上心头。她不敢怠慢,连忙捡起地上那根无用的树枝当作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跟上去。
老人在前引路,沉默如山。陈巧儿紧随其后,疲惫、伤痛、饥饿依旧折磨着她,但心中却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七姑有救了,她们暂时安全了。更重要的是,她似乎用自己来自未来的知识,撬开了一扇通往未知可能的大门。
她一边努力跟上老人的脚步,一边暗自观察。她注意到老人选择的路径极为隐蔽,有时甚至需要从看似无路的藤蔓和巨石缝隙中穿过。周围的植被越来越茂密,地势似乎在缓缓下沉,空气中的湿气也加重了。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在陈巧儿感觉体力即将耗尽之时,前方的老人停了下来。
拨开一丛极其茂盛、几乎形成天然帘幕的垂挂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隐藏在陡峭山壁下的凹陷地带,如同一个巨大的天然岩厦,前方还有一小片平整的空地。岩厦深处,隐约可见一个经过人工修整的洞口,洞口旁堆放着一些劈好的木柴和零散的、形状奇特的石料、木料。最让陈巧儿感到惊奇的是,洞口上方,借助岩壁的走势,巧妙地架设着几个由竹管和木片构成的简易装置,似乎在承接山壁渗出的泉水,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里,就是这位神秘怪叟的栖身之所吗?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功能齐全的……野外工坊?
老人将花七姑安置在洞口旁一张铺着干燥兽皮的简陋床铺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药粉,熟练地撒在花七姑的伤口上,又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匠人特有的精准。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指了指岩厦角落里一个用石头垒砌的、里面有灰烬的小灶台,对陈巧儿说:“去,生火,烧点热水。”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不容置疑。
陈巧儿此刻对他已是满怀感激和敬畏,连忙点头应下,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忙碌。
火光渐渐升起,驱散了部分的黑暗和寒意,映照着老人沟壑纵横、被乱发遮掩的脸,也映照着昏迷中花七姑渐渐恢复一丝血色的面容。陈巧儿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百感交集。绝境之中,她们竟然真的遇到了一丝转机。
然而,这位脾气古怪、身怀绝技却隐居深山的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为何会对机关技艺如此痴迷,又为何独自隐居在此?他出手相救,是因为怜悯,还是纯粹对自己口中那些“奇巧之术”产生了兴趣?他提到的“麻烦”,仅仅是指她们这两个累赘,还是另有所指?
陈巧儿偷偷抬眼,看向坐在火堆旁,正拿着一块木头和一把小刻刀,借着火光默默雕刻着什么,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怪老头。他专注的神情,与方才杀狼时的冷酷、质疑她时的严厉判若两人。
这个夜晚暂时安全了,但前路,依旧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老人沉默的背影,像一座蕴藏着无数秘密的孤峰,让人难以接近,更难以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