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都护府议定安西(1/2)
朝贡盛典的辉煌与皇帝“只许驼铃,不许铁蹄”的宣言如同巨石入水,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更为实际、复杂和考验智慧的工作,便迅速提上了帝国的议事日程。如何将这句充满力量的口号落到实处?如何具体管理骤然增多的西域事务,确保丝绸之路的长久畅通与稳定,并将帝国的西陲安全构筑得固若金汤?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核心议题——设立西域都护府。然而,关于这个都护府的具体架构、权限与职能,在帝国的最高决策层——枢密院与政事堂内,引发了激烈而深入的争论。
争议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几个核心层面:
其一,都护府的权限与职能边界:是“治”还是“护”?
以慕容恪、姚襄等深知西域情势复杂性的军方重臣为代表的一派,主张效仿汉武帝时期的旧例,设立一个拥有极大权力的西域都护。“西域之地,畏威而不怀德,部落林立,相互攻伐,若无强权镇慑,难保长久安宁。”慕容恪在枢密院会议上慷慨陈词,“都护当总揽西域军政大权,可调兵遣将,征发粮草,甚至对不服从王化、劫掠商旅、勾结外敌的城邦进行征讨。唯有手握强兵,驻军于要害之地,方能令行禁止,使诸国酋长俯首帖耳,确保丝路咽喉牢牢掌控在我手!所谓‘护’,必要时有‘伐’之能力与决心,方为真‘护’!” 他们的观点代表了传统的、以军事控制为核心的边疆治理思路。
然而,以谢安、张翰及部分务实派文官为代表的一方则持更为谨慎和长远的看法。谢安在政事堂的辩论中,引经据典,冷静分析:“王将军、慕容王爷所言,固然是强国之策。然前汉设西域都护,虽一时成功,扬威万里,然其耗费国力之巨,史书斑斑可考。西域距中原万里之遥,驻军粮饷补给,官吏俸禄,皆需长途转运,民力疲惫,国库空虚,此乃一巨大负担,不可不察。且直接干预诸国内政,任命官吏,易引其反感,视我为侵略者。一旦中原有变,或补给线路被截,则西域孤悬,易为他人所乘,前汉之失,不可不鉴。”他顿了顿,提出核心观点:“臣以为,都护之责,当以‘护’为主,而非‘治’为主。其主要职责,应是维护商路主干道安全,设立和维护驿站体系;调解西域诸国间的重大纠纷,而非事事插手;代表朝廷册封西域国王(需经朝廷认可);打击丝路匪患;管理驻军及必要的屯田事宜。使其能自我运转,而非完全依赖朝廷输血。”
张翰则从经济与技术角度补充:“西域地理复杂,民族众多,风俗各异,信仰不同。若事事插手,样样都管,恐陷入治理泥潭,分散帝国精力。不若将主要资源用于保障商路枢纽、关键水源地的安全,设立高效的驿站和情报系统,打击危害商路的马匪。同时,可派遣精通水利、农耕、工匠之人才随都护府前往,以技术援助、公平贸易为手段,帮助西域诸国改善民生,使其切身感受到归附大魏、遵守秩序所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利益,则其心自附,远比武力征服更为长久稳固。”
其二,都护府的人选:忠诚、能力与平衡的考量。
这是一个极其关键且敏感的问题。西域远离中枢,情况瞬息万变,都护既要对皇帝绝对忠诚可靠,又需具备出色的军事才能、外交手腕和政治智慧,能够独当一面。慕容恪威望、能力足够,但北疆初定,百废待兴,需要他这面旗帜坐镇,且其功高,不宜再赋予如此重要的边陲大权;姚襄熟悉西陲情势,但毕竟有羌族背景,恐难以完全服众,且凉州本身亦是战略要地,需要重将镇守。
朝中对此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有人推荐同样战功赫赫、且性格相对沉稳的慕容垂;有人建议从玄甲军宿将中选拔忠诚可靠者;也有人认为,西域事务复杂,应派遣一位通晓西域情势、老成持重、善于协调的文臣为主帅(都护),配以一位得力且忠诚的武将为副手(副都护),实行文武制衡。
其三,驻军规模与后勤保障:威慑与负担的平衡。
驻军多少为宜?这是一个难题。驻军过多,后勤压力巨大,沿途转运的消耗本身就是一个天文数字;驻军过少,则威慑力不足,难以应对突发的大规模叛乱或外部势力介入。驻军地点选在何处?是传统大国龟兹(地理位置相对居中,水草丰美),还是战略要冲疏勒(控扼天山南北),或是楼兰故地(控制孔雀河流域)?后勤补给如何保障?是完全依赖内地长途转运,风险巨大,还是在西域选择合适地点进行屯田,实现部分自给?屯田点的安全又如何保障?
这些问题,都需要基于对西域实际情况的深入了解、精确的计算和对帝国财力的客观评估。每一方都提出了自己的数据和理由,争论异常激烈。
争论持续了数日,有时甚至在朝会上也会波及。冉闵大多数时候沉默倾听,只在关键时刻引导方向,或者点名让某位持不同意见的臣子详细阐述。他内心深处,更倾向于谢安、张翰等人提出的、更具可持续性和成本效益的务实方案,认为在新的时代,对西域的管理也应有新的思路,不能完全照搬前朝旧制,既要展现威严,也要避免陷入过度扩张的陷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