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网缚苍狼（2/2）

“你们看，”冉闵忽然开口，指着远处正在尝试一个小弧度转弯的连环马队，那队形明显出现了瞬间的混乱和拉扯，“十匹马被铁索相连，看似力量倍增，浑然一体，但在转向时，内侧的马匹需要减速，外侧的马匹需要加速，协调极其困难，对骑士的控制要求极高。尤其是在非绝对平坦的地面上，只要有一匹马失蹄，或者受到惊吓，整个队列都会受到影响，甚至互相冲撞践踏！”

李农若有所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陛下的意思是……其刚不可久，弱点在于怕‘乱’？怕失去协调？”

“不错！”冉闵眼中精光一闪，“任何严整到极致的阵型，都怕被打乱节奏，怕从内部崩溃！连环马将力量凝聚到极致，一旦自乱阵脚，其破坏力反而会作用在自己身上！铁索连舟，惧的正是火攻与混乱！”

他立刻转身，语速加快，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地发出：“传令随军工匠，停止一切其他作业，集中所有人手物料，全力赶制两种东西！”

“其一，绊马索！但不是普通的绳索，要用浸油的牛皮混合麻绳编织，核心嵌入细铁链，长度至少三丈！要足够坚韧，不易被马刀轻易砍断！两端要配备铁桩和拖钩！”

“其二，渔网！”冉闵此言一出，众将除了卢玦，皆愕然。连张举都瞪大了眼睛。

“渔……渔网？”周威以为自己听错了，打仗用渔网？

“对！就是渔网！”冉闵肯定道，语气不容置疑，“但要特制！网眼要小，网线要用牛筋和钢丝混合编织，要足够结实，能承受巨力拉扯！最关键的是，在网上，每隔一段距离，缀上铁钩、铁蒺藜！一旦罩住马腿或者骑士，越是挣扎，缠得越紧，钩得越深！要让它们互相缠绕，自乱阵脚！”

他看向张举：“张举，你熟悉羯族猎捕大型野兽的法子，可知有什么草药或气味，能让马匹受惊、躁动不安？”

张举眼睛一亮，立刻回道：“有！北地有一种叫做‘疯狼草’的植物，其汁液带有一种特殊刺鼻气味，马匹闻到会极其烦躁，容易受惊！还有一种沼泽地里收集的沼气，用皮囊密封，点燃后爆炸威力不大，但声音巨响，火光刺眼，最能惊马！咱们以前猎熊就用过！”

“好！就按你说的办！”冉闵抚掌，“立刻派人大量采集‘疯狼草’，熬煮汁液，将制作好的渔网全部浸泡其中！同时，尽可能多地收集沼泽沼气，用最结实的皮囊密封保存！届时一起用上！”

“李农，你负责统筹全局，确保绊马索和特制渔网的数量，必须在慕容恪发动总攻前，准备充足！分发到前阵士兵手中！”

“周威，你负责演练步兵方阵，届时面对连环马冲锋，前阵士兵需胆大心细，听令行事，时机一到，立刻向两翼散开，抛出渔网后，迅速后撤，由后阵弓弩手掩护！记住，散开要快，抛网要准，后撤要稳！”

“张举，你的骑兵作为机动力量，埋伏在侧翼。待连环马阵陷入混乱，慕容恪必然调动其他部队救援或试图稳住阵脚，你的任务，就是趁乱突击，目标——直指慕容恪的粮草大营和中军帅旗！能烧则烧，能砍则砍，制造最大的混乱！”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如同精准的齿轮，开始啮合运转。整个范阳城，如同一架高效而精密的战争机器，在冉闵的指挥下，高速运转起来，针对慕容恪的“王牌”，布下了一张无形而致命的罗网。一张用绊马索、特制渔网、草药、沼气和钢铁意志编织成的巨网，准备缚住这头南下的苍狼。

工匠坊内，炉火熊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浸染了“疯狼草”汁液、缀满铁钩的渔网和内藏铁链的绊马索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堆积如山。

军营中，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反复演练着散开、抛网、后撤的动作，力求在真正的战场上能做到忙而不乱，精准执行。

张举派出的斥候和采集队，深入北地山林沼泽，寻找着那能让战马发狂的“疯狼草”和危险的沼气。

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与期待，弥漫在范阳城内外。所有人都明白，即将到来的，将是一场决定幽州命运，乃至影响整个北疆未来格局的决战！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钢铁洪流，但他们心中，却燃烧着保卫家园、击败强敌的信念之火。

慕容恪想用连环马这把无坚不摧的“铁锤”，砸碎一切阻碍。

而冉闵，则准备了一张看似柔软、却内藏无数倒钩与杀机的“巨网”，要在这范阳城下，缚住这头因焦躁而失去理智的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