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上郡惊变：碎玉与囚虎（2/2）

“你不懂父皇。”

“父皇为人，刚毅予夺。”

“他若要杀人，何须理由？”

“他若真想让我死，我若复请，便是抗旨，便是大不孝。”

“我这一生，都在让父皇失望。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他生气了。”

“公子！！”

蒙恬还想再拦。

但扶苏已经转过身，走进了内室。

他不想让蒙恬看到他死时的惨状。

“父皇，儿臣……去了。”

“愿来世，不做帝王家子。”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隔着帷幕传了出来。

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那一刻。

大秦帝国最后的希望，那块最温润的玉，碎了。

※

第二幕：囚笼中的猛虎

蒙恬僵在原地。

他看着那被鲜血染红的帷幕，整个人如遭雷击。

“公子……”

这位统领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修筑长城的铁血硬汉，此刻却老泪纵横。

他知道，完了。

扶苏一死，这三十万大军就失去了政治上的“头脑”，只剩下他这把“刀”。

而没有头脑的刀，是斗不过阴谋家的。

“蒙恬，该你了。”

阎乐看着死去的扶苏，心中狂喜，转头看向蒙恬，眼中满是杀意。

“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蒙恬缓缓转过身。

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那是跟随他征战沙场多年的宝剑。

阎乐吓得后退一步，周围的随从也纷纷拔刀。

“你想干什么？！你想造反？！”

蒙恬看着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造反？”

“我蒙氏一族，三代忠良。我若想造反，凭这三十万大军，哪怕咸阳城也能踏平！”

“但我不能。”

“我不能毁了陛下的大秦，不能毁了蒙家的忠名。”

“当啷！”

蒙恬将手中的剑，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不死。”

蒙恬昂起头，目光如炬，直视阎乐。

“我无罪！”

“我要回咸阳！我要面见陛下！我要当面问问陛下，为何要杀公子，为何要杀忠良！”

“我不信陛下会如此糊涂！除非我亲眼见到陛下，否则……绝不自裁！”

阎乐冷笑一声。

见不到的。

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陛下了。

“既然不想死，那就下狱吧。”

阎乐一挥手。

“来人！卸了蒙恬的甲，把他关进阳周的大牢！”

“兵权……移交王离！”

几名士兵走上前。

他们看着这位昔日敬若神明的大将军，手都在发抖。

蒙恬没有反抗。

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北方那连绵的长城，看了一眼那面正在缓缓降下的帅旗。

“陛下啊……”

蒙恬被押走时，仰天长啸。

“您真的……糊涂了吗？”

※

第三幕：风暴南下

上郡的变故，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正在南下的车队。

辒辌车旁。

赵高和胡亥正在吃晚饭。

“死了？”

胡亥听到扶苏自杀的消息，手里的筷子停住了。

他愣了很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解脱，有庆幸，也有一丝兔死狐悲的恐惧。

“大哥……真的死了？”

“死了。”

赵高满脸红光，给胡亥倒了一杯酒。

“死得好啊。”

“他若不死，死的便是公子您。”

“现在，那个最大的障碍已经搬开了。蒙恬也被抓了，三十万边军群龙无首，翻不起浪来。”

赵高举起酒杯，对着胡亥深深一拜。

“老奴恭喜公子。”

“不……恭喜陛下。”

“这大秦的天下，现在……真的是您的了。”

胡亥看着酒杯中倒映出的自己。

那张脸，年轻，苍白，却已经染上了一层权力的狰狞。

“是啊。”

胡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朕……是皇帝了。”

“传令！”

胡亥站起身，那种对兄长死亡的恐惧瞬间被权力的快感冲散。

“加快速度！”

“回咸阳！”

“朕要登基！”

车队加速了。

带着嬴政腐烂的尸体，带着篡改的遗诏，带着一个窃取神器的阴谋集团，像一辆失控的战车，冲向了毫无防备的咸阳城。

而在那辆散发着恶臭的辒辌车里。

嬴政那双至死没有闭上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上方。

仿佛在看着这个她一手缔造的帝国，是如何在她的尸体上，迅速地分崩离析。

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

始皇帝三十七年，九月。

大秦帝国的最后一抹余晖，在咸阳宫那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中，彻底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