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1/2)
王翦的六十万大军,一旦挣脱了“农夫”的伪装,便化作了这世间最恐怖的黑色绞肉机。
秦王政二十四年(前223年)
那个寒冷的冬天,淮北平原变成了鲜血的沼泽。
楚军正在撤退,阵型未定,人心思归。
而秦军轻装简从,扔掉了一切辎重,只带着兵器和两天的干粮,发起了不计体力的狂奔追袭。
这一追,就是三日三夜。
秦军士兵一边跑一边嚼着生硬的干肉,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他们不需要休息,因为王翦许诺的爵位和土地,就在前方那面正在摇晃的楚军帅旗之下。
终于,在蕲(qí)南(今安徽宿州东南),秦军的前锋咬住了楚军的尾巴。
并不是什么势均力敌的较量。
这是一场雪崩对上一堵危墙。
“杀!!!”
当第一名秦军锐士撞入楚军阵列时,发出的不是金铁交鸣声,而是骨骼碎裂的闷响。
楚军的防线像纸糊一样被撕开。
惊恐、疲惫、饥饿的楚人,面对这群养精蓄锐整整一年的虎狼,甚至连举起长矛的勇气都没有,就转身溃逃。
兵败如山倒。
几十万人的溃败,就是一场灾难。
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淮水为之断流,被尸体填平。
※
乱军之中,一杆绣着“项”字的大旗,依然在风中孤独地挺立。
项燕满脸血污,手中的长剑已经卷刃。
他身边只剩下几百名最为忠诚的江东子弟兵。
他们围成一个圆阵,试图在这黑色的海洋中,护住楚国最后的尊严。
“将军!走吧!退回江东,还有机会!”
副将哭喊着,试图拉住项燕的马缰。
项燕摇了摇头。
他看着四周漫山遍野的秦军,看着那个即使在乱军中依然指挥若定、正在一步步收紧包围圈的王翦帅旗。
“没有机会了。”
项燕的声音苍凉而平静。
“王翦老贼,好狠的心,好深的算计。他用一年时间磨掉了我的锐气,耗空了我的粮草,如今这一击,便是必杀。”
“我若是走了,这二十四年的屈辱,谁来背?”
“楚国的脊梁,不能全断在逃跑的路上。”
他推开副将,翻身下马。
他解下头盔,任由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凌乱。
他面向东方,那是楚国宗庙的方向,也是他家乡的方向。
“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项燕悲啸一声。
他举起长剑,横在颈间。
在最后一刻,这位楚国的军神,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这片即将被秦人征服的土地,喊出了那句流传千古、并最终在十四年后应验的毒咒: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噗呲。”
鲜血喷涌,染红了脚下的黑土。
项燕的身躯轰然倒下。
那面“项”字大旗,也在风中缓缓坠落,被无数双秦军的战靴,踩进了泥泞里。
※
项燕一死,楚国的天,塌了。
王翦没有给楚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乘胜追击,大军如入无人之境,直扑楚国都城——寿春(今安徽寿县)。
寿春城内,一片末日景象。
楚王负刍(fù chú)没有项燕的骨气,也没有昌平君的决绝。
当秦军的云梯搭上城墙,当第一波箭雨覆盖王宫时,这位楚王选择了开城投降。
他赤裸着上身,把自己绑起来,口衔玉璧,牵着羊,跪在城门口。
这是最卑微的“肉袒牵羊”之礼。
王翦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这位亡国之君。
他没有下马受礼,只是挥了挥马鞭。
“绑了。”
“送回咸阳,交给大王发落。”
公元前223年。
立国八百年的楚国,都城沦陷,主力尽灭。
但这还不是结束。
因为还有一个人的名字,尚未在生死簿上勾销。
※
淮南,深山泽国。
一群残兵败将,护送着一个身穿王袍的中年人,正在芦苇荡中艰难穿行。
那是昌平君熊启。
项燕死前,拥立他为新一代楚王。
但这不过是一个虚名,一个让他陪葬的头衔。
“陛下……秦军追上来了。”
侍卫的声音带着绝望。
昌平君停下脚步。
他的锦袍已经被荆棘挂烂,脚下的靴子也满是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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