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五雷轰顶（2/2）

经理在前头领路。

到了早教中心门口，一个年轻店员正朝外张望，一见到经理和身后被几人簇拥着的英俊男人，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您就是小朋友的爸爸吧？可算找着了！孩子哭了好一阵，我们怎么哄都哄不好。”

萧景洵脚步未停，只简短地回了句：“我不是。”

“啊？”店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又探看了一下萧景洵的脸，再回想屋里那孩子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嘀咕，“……不是？可、可长得真像啊……”她心里琢磨，兴许是叔叔舅舅之类的近亲，不然哪能像到这个地步。

她没再多话，赶紧推开半掩的门，侧身让萧景洵进去，嘴上说着：“小朋友，你看，你叔叔来接你啦！”

这是一间小小的空教室，墙上贴着卡通动物贴纸，地上散落着一些软积木。靠墙的软垫上，穿着红色毛衣、蓝色牛仔裤的小男孩正抽抽噎噎，白皙的小脸上泪痕交错，鼻尖和眼眶都红红的。

旁边一位早教老师正轻声细语地安抚着。

听见门口的动静，小男孩转过头来。

萧景洵随意地看过去……

目光就此戛然而止，停驻在那张小脸上。

商场在重复播放《Last christas》，这间教室似乎离卫生间通道的音响很近，没有人群嘈杂声，音乐震耳。

鼓点就像是雷声。

而萧景洵，如五雷轰顶，完全无法思考了。

他极其缓慢地，迈出了第一步，一步一步迈向那个红毛衣的小小身影。

一步一呼吸，呼吸声明明呼啸，却又感觉缺氧，手脚似乎都麻木。

每走一步，都死死盯着那张脸，生怕是幻觉，一错眼，那长相就变了。

他走到孩子面前，身体的每个关节都像生了锈，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一点点弯下腰，蹲了下来，视线与那孩子齐平。

离得这样近，那张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纤毫毕现。

眉毛，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鼻梁，嘴唇，下巴，甚至耳朵的轮廓。

他又贪婪又恐惧，像在确认一个随时都会消失的奇迹。

安安也不哭了，睁着一双湿漉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回望着这个举止奇怪的叔叔。

萧景洵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嗡鸣，心里却像同时爆发了山洪、地震、雪崩，所有坚固的东西都在碎裂、坍塌，搅成一团毁灭性的混沌。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张了张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缓缓问出：“你……是安安？”

小男孩看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用了更大的力气，挤出下一句：“你妈妈……是岑青？”

安安再度认真点头。

萧景洵只觉得内心世界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秩序彻底崩盘。

炽热的岩浆从地底喷涌，瞬间将一切烧灼成焦土，可紧接着，极地的寒风又呼啸而至，将滚烫的灰烬与残骸冻成坚冰。

狂风、暴雨、暴雪、浓雾……

所有极端的情绪疯狂冲撞，让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疯了。

在一片混乱中，岑青过去那些冰冷的话语，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萧董，感谢关心。我的宝宝叫陈安，刚满两岁。”

“……我离了婚，还带着个两岁的男孩。三十岁了，也比不得谭小姐二十几岁……”

“但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你每一次看到我的孩子，就会想到我曾经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生子，长此以往，最终仍是一地鸡毛。”

这些声音反复盘旋。

眼前这张缩小版的酷似自己的小脸在他眼前摇晃。

安安看着眼前叔叔的脸色好像白了一点，眼神直直的，黑得有点吓人，一直盯着自己不动。他眨了眨还沾着泪水的长睫毛，带着浓浓的鼻音，脆生生地喊：“叔叔？叔叔？”

喊了两声，叔叔还是没反应。小家伙有点担心地问：“你生病了吗？叔叔？”

这一声稚嫩的童音将他唤醒。

他猛地回过神，视线重新聚焦在孩子脸上，艰难问出今晚第三个问题：“你……几岁了？”

安安很认真地回答，伸出三根短短的手指：“叔叔，明天我就三岁一个月了！”

三岁一个月。

萧景洵感觉自己的眼眶和鼻腔同时涌上一股剧烈的酸胀痛意。

他的手颤抖着伸出去，一只手轻轻握住孩子细小的胳膊，另一只手的指尖颤得厉害，轻柔地拂去孩子眼角残留的一滴泪珠。

低低地笑了笑，有些苦涩，喃喃重复着：“三岁……原来三岁了……”

原来如此。

原来他……竟真的拥有了和甜甜的孩子……

而他的甜甜……竟然能这样冷心冷肺，瞒得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今晚这场意外的走失，如果不是今晚电梯相遇，如果不是他执着地追到这里，如果不是在京市偶然遇到她……

她是打算瞒他一辈子的。

难怪，难怪不许他调查，不许他靠近，不许他接孩子不许他抱……

萧景洵感到心中悲怆，他痛苦地闭了闭眼。

不愧是岑青！

不愧是岑甜甜！

足够绝情！

足够狠心！

“安安——！”

一声凄惶到变调的呼喊从门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