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谈话（2/2）

“他本来就是早产儿，我那时候……也没什么奶水，他从半岁起就总是生病。我那时……”

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一下，抬手捂住了脸，“我那时……我那时几乎以为要养不活他了。我曾经想过，他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如果他活不下去，我也没必要活在这世上了……”

岑青看着眼前这位被病痛和回忆折磨的母亲，心里也跟着泛起一阵酸楚。

景云裳抹掉眼角的泪，勉强笑了笑：“可景洵这孩子，骨头硬得很。生过那么多次大病，他每次都硬生生扛过来了。他活下来了，只是身体底子一直不好。我没什么挣钱的本事，有了孩子，还是个男孩，没法继续在夜总会。只能带着他四处奔波，给人打零工，弹琴，好的时候会接到钢琴家教的工作。”

“他跟着我，吃不好，睡不好，还总是受欺负……身体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八岁了，瘦弱得像个五六岁的小孩……都怪我，以他的天资，哪怕只是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他也会非常出色，非常耀眼。可惜……他摊上我这么一个没用的母亲……”说到最后，泪水再次滑落。

“景阿姨，您别这么说。”岑青轻声安慰道，“他……他从来没有怪过您。他心里，一直都只希望您能过得幸福快乐。”

景云裳摇摇头，继续说：“他回到萧家后，才不到一年，我再见到他时，都快认不出来了。他长高了不少，人也结实了，脸色也红润健康起来。”

她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我一直知道我的景洵长得很漂亮，他那时健健康康，穿得也体面，就像……就像我以前服务过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比他们更像真正的贵公子。所以，萧家才是他真正的归宿，他注定要站在最高的位置。”

“你知道吗？”她看向岑青，“他小时候性格很别扭的，心里很崇拜他爸爸，但嘴上从来不说。他爸爸一直想把集团做成百年基业，景洵就牢牢记在心里，他决心继承他爸爸的意志，也一直在为这个目标拼命努力。可他这一路……走得太难，太孤独了。”

景云裳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擦去，声音带着哽咽：“只有妍妍能帮他啊……只有妍妍。他们年少时就互相喜欢，景洵这么多年都忘不了她。妍妍以前是任性了些，让他们之间有了误会和隔阂，但……”

“我知道。”岑青抿了抿唇，打断了景云裳的话，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语气平静，“阿姨，我会走的。我会想办法离开的。只是，”她顿了一下，“我曾经惹他很不高兴，他可能咽不下这口气，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又是一阵沉默。

景云裳脸上露出沮丧来，半晌，才说：“阿姨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好孩子，你有光明的未来，你的人生不该陷入我那样的悲剧里……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拿景洵怎么办了……”

她反握住岑青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歉意，“我本来……我本来是想劝你放下的。阿姨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她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看到儿子失控那一幕后的震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岑青理解地点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维护的人和事，都有自己的立场和难处。景阿姨为了儿子，这无可厚非。她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只是说出了她的担忧和期望。岑青不会怪她。

她低声安慰了景云裳几句，景云裳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阿姨知道你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景云裳拍拍岑青的手背，“如果有什么需要阿姨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阿姨，阿姨一定尽力帮你。”

岑青笑了笑，心里想着，话说完了，是时候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去见罗叔叔的侄子，得好好准备一下。

她站起身告辞。

走了两步，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景云裳，认真地说：“阿姨，我想，他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不仅仅是为了事业、理想或者权力。他也是为了您，为了让您能安心，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