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夷陵待臣甚为礼(2/2)
粗瓷酒坛与陶碗已摆在案头。
揭开泥封,酒香扑鼻,竟与往日不同。
盖聂喉头微动,稳稳斟满一碗。
举碗轻嗅,不由赞叹:
好酒!
单是这醇香便已令人沉醉。
当下再无暇追忆往事,仰颈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
烈酒灼喉,却带来前所未有的酣畅。
酒液似蛟龙翻腾入腹,酒劲如鲲鹏直冲云霄。
咂摸着余味,他又连斟三碗。
待到第三碗见底,眼神已略显 ** 。
客官好酒量!清越嗓音自背后响起,今日新店开张,掌柜有令:连饮三碗不醉者,分文不取。”
哦?
盖聂挑眉转身,却在看清来人时怔在原地。
烛影摇曳中,身着锦袍的苍白青年正含笑望来。
那眉目间的神韵,让盖聂目光流连难移。
太像了!
若长夜长大成人,定是这般俊朗模样。
他自嘲地摇摇头——许是醉眼昏花了。
正待收回视线,却听青年再度开口:
盖聂师父,夜儿这酒...可还合意?
盖聂猛然回首,浑身毛孔骤然紧缩,酒意顿消。
你...你是...
剑圣生平首次语不成句。
华服青年唇角微扬,一字一顿:
赢、长、夜!
三字如惊雷贯耳。
盖聂身形剧震,霍然起身。
当真是...长夜?
他凝视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仍难置信。
青年自腰间解下龙纹玉佩, ** 赫然刻着篆体字。
见到这公子信物,盖聂终于确信无疑。
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对方单薄双肩,放声大笑:
哈哈哈!长夜公子,您总算回来了!
赢长夜被铁钳般的手掌晃得发晕,却未挣脱。
他能感受到那发自肺腑的欢欣。
盖聂师父,别来无恙。”
盖聂突然僵住:您方才...唤我什么?
自您传授百步飞剑那日起,
赢长夜笑意温润,
便是长夜永远的师父,这些年...从未敢忘。”
盖聂身形晃了晃,眼中情绪翻涌。
最终化作震天长笑:
好极!
哈哈哈——
笑声穿云裂石,似要倾尽多年郁结。
大秦咸阳宫。
麒麟殿内。
饭桶!
蠢材!
嬴政负手疾走,袖袍翻飞。
殿下蒙恬与赵高伏地战栗,额贴金砖,不敢稍动。
昨日王翦班师回朝,自觉无功而返愧对君恩。
偏又见这二人趾高气扬,竟对他这老将视若无物。
老将军气得七窍生烟,本欲狠狠参上一本。
转念想到二人背后势力,终是按下怒火。
可这口恶气不出,实在寝食难安。
正当王翦踌躇之际,忽然忆起剑圣盖聂那日所言。
何须畏惧他人靠山?
你的一举一动,本就代表大秦最强势力!
思及此,王翦把心一横。
扶苏、胡亥算什么东西?
本将军身后站着整个大秦,怕他作甚!
当夜便奋笔疾书,将二人罪状尽数列于奏章。
翌日清晨。
嬴政览奏震怒。
即刻宣召赵高、蒙恬入宫。
麒麟殿内,君王怒喝声震屋瓦。
胆敢违抗主帅军令?
赵高、蒙恬伏地颤抖,暗自叫苦。
这王翦老儿竟敢告御状,日后定要你好看!
忽闻殿角阴影处传来一声轻笑。
嬴政不悦地瞥向暗处。
赵高二人心中窃喜,盼着有人触霉头转移圣怒。
岂料嬴政继续厉声质问:
贪功冒进贻误军机,该当何罪?
二人连连叩首告饶。
此时暗处又传来憋笑声。
嬴政再度瞪向角落,心中暗恼:盖聂这厮搞什么名堂?
待第三次爆发出畅快大笑时,
嬴政终于拍案:都退下!
赵高蒙恬如获大赦,窃喜着爬出大殿。
盖聂!
嬴政阴沉着脸:可知罪?
剑圣强忍笑意出列:臣...想起件趣事。”
见君王好奇,盖聂娓娓道来:
昨日故人邀饮,此酒堪称绝世佳酿。”
入口醇烈,三杯入喉飘飘欲仙。”
好酒如命的嬴政顿时来了兴致:
当真如此美妙?
盖聂意味深长地颔首:千真万确。”
咸阳暮色中,华灯初上。
白衣剑客与玄袍君王并肩而行,
融入繁华街市的人潮之中。
一名身着紫金镶边黑袍的男子腰佩长剑,正是刚从咸阳宫出来的嬴政与盖聂。
漫步在繁华的咸阳街头,嬴政胸中豪情万丈。
这就是他一手缔造的大秦帝国!
......
行至一处僻静酒肆前,嬴政驻足蹙眉:盖聂,这就是你说的好去处?怎如此门可罗雀?
盖聂拱手道:回禀陛下,正是此处。”
嬴政抬眼望向匾额——忘忧酒馆四字笔力遒劲。
细品其名,倒有几分意趣。
人生烦忧何其多,借酒消愁亦不失为良方。
馆内陈设简朴雅致,虽灯火稍显昏暗,却别具韵味。
嬴政微微颔首,转而对盖聂道:若不如卿所言,寡人定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盖聂眼中掠过一丝狡黠,从容应道:若不能令陛下尽兴,臣甘愿领罚。”心中却暗忖:陛下可知臣在意的并非美酒,而是共饮之人?
......
昏黄灯影中,二人对坐案前。
盖聂亲自取来两坛佳酿,拍开泥封时,浓郁酒香顿时盈满厅堂。
嬴政轻嗅,眼中精光乍现。
这酒香醇厚,远胜寻常。
待盖聂斟满酒樽,他举杯一饮而尽,闭目回味良久方道:果然琼浆玉液!
三巡过后,嬴政执樽的手已见微颤,眼中却泛起异样神采。
这之名反倒勾起他积压心底的郁结,愈发不吐不快。
盖聂。”嬴政晃着酒樽,若论寡人功过,卿当如何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