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预备登基大典!(2/2)
“臣,遵旨。”邢无邪躬身退回,脸上并无波澜,似乎早有所料。
“田恩瀚。”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目光投向下方。
兵部侍郎田恩瀚连忙出列,躬身道:“臣在。”
“这几日,新颁的征兵令,推行得如何了?” 我语气平淡,仿佛在问今日的天气。
田恩瀚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色,但还是如实禀报:“回陛下,新令颁布后,民间百姓,尤其是寒门子弟与农户,响应极为踊跃,各地报名点人满为患。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只是世家大族、豪商富户之中,阻碍甚多。”
“嗯。” 我轻轻应了一声,并不意外。手指下意识地转动起腕上那串慕白派人送来的、据说有凝神静气之效的紫檀佛珠。冰凉圆润的珠子滑过指尖,我心中却泛起一丝莫名的烦躁。最近,似乎见血与算计的事情,有点太多了。
田恩瀚见我没有打断,继续硬着头皮道:“那些富家子弟,一来平日养尊处优,疏于锻炼,体能测试大多难以达标。二来……骄纵成性,不服管束,对普通出身的征兵官多有不敬。更有甚者……”他声音压低,带着愤慨,“竟妄图以重金贿赂征兵官员,企图找人顶替,或是以银钱直接抵免兵役!”
果然。
我嘴角勾起一丝鄙夷的轻笑,这笑容很淡,却让下方不少官员心头一凛。这些膏粱子弟,平日里仗着家世横行无忌,如今触及自身利益,便原形毕露。他们以为,这世间的规则,永远可以用金银来扭曲吗?
“卫森。” 我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在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手指也停止了转动佛珠。
忠勇侯世子卫森如同鬼魅般阴影中闪出,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臣在。”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铁血煞气,让周遭文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最近隐龙卫事务不多,你也闲着。”我看着他低垂的头颅,缓缓说道,“这些‘金贵’的公子哥,既然报名了,就不好辜负他们一番‘热情’。从今日起,所有通过初选(或动用手段‘通过’)的世家富户子弟,单独编成一营,名为‘磨砺营’。交由你全权负责训练。”
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住卫森:“朕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其余如何操练、如何管教,朕一概不问,由你便宜行事。”
活着。
这两个字,从帝王口中轻飘飘地说出,却重若千钧。殿中许多老臣已经变了脸色。他们太清楚“活着”在隐龙卫手里意味着什么了。那恐怕是比死更难受的“活法”。只希望这些细皮嫩肉的纨绔们,能抗住那些从血火地狱里爬出来的隐龙卫的“特别关照”。
“臣,领旨!”卫森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接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任务,但那双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野兽般的兴奋光芒。
我重新靠回椅背,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忽然发现人群中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莫子琪。
这时,一名站在户部队列中、面生的官员深吸一口气,出列行礼:“臣,户部侍郎沈佳文,叩见陛下。”
刘公公适时地微微俯身,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提醒:“陛下,莫大人已奉旨离京,前往各地暗查田亩丈量事宜。户部眼下暂由这位沈佳文沈大人代为主事。此人是莫大人离京前极力举荐的,言其精于算学,为人谨细,目前尚在……考核期。”
我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这位看起来三十出头、面容清瘦、眼神却颇为清亮的沈佳文身上。
“沈爱卿,”我换了个稍显温和些的语气,“既是莫子琪举荐你暂理户部,那便与朕说说,红薯与白叠的推广,眼下进展如何?”
沈佳文显然有些紧张,但口齿却十分清晰:“臣遵旨。回陛下,新令颁布后,成效显着。京都周边三府十二县,已有过半百姓至官府登记,申请领取红薯良种。其余百姓,亦多在观望打听,料想秋播之前,人数还会大增。此外,由彼岸姑娘主持,已将查抄楚逆及相关叛军名下田产,共计约八千余亩,全部先行试种了白叠。曲江一带,受季老爷……季庄主影响,亦有近半田庄地主,主动要求改种红薯或白叠,目前长势良好。”
“嗯,做得不错。”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莫子琪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不过陛下……”沈佳文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有话但说无妨。”
“是。农务司的司农司大人,前日托人从南方送回了几种他新觅得的粮种,言其耐旱高产,或可试种推广。然莫大人不在,此事关乎农桑国本,下官……不敢擅专,特此禀报,请陛下圣裁。” 沈佳文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简短的文书。
司农?
这个名字让我微微一顿。的确有段时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原以为他是在务农司按部就班,没想到是外出寻找新粮种去了。是为了那丰厚的“献种”赏赐?还是真心为了百姓增产?此人……动机恐怕不纯,需要让暗阁查一查了。
“新粮种?” 我来了些兴趣,“可有实物呈上?”
“有。” 沈佳文连忙道,“司大人遣回的亲随带着样本,此刻正在殿外候旨。”
“带上来,让朕看看。”
“宣——务农司信使,携新粮种样本上殿觐见——” 刘公公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
殿门开启,一名风尘仆仆、作农人打扮的中年汉子,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藤筐,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
殿门开启,那名风尘仆仆的司农司信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藤筐,低头趋步而入,在御阶前跪下,将藤筐高举过顶。
刘公公示意侍卫上前,掀开了红布。
藤筐里,安静地躺着几样东西:几穗外壳金黄、颗粒饱满排列整齐的棒状物;几个沾着新鲜泥土、大小不一的块茎,外皮呈黄褐色;还有两个硕大滚圆、表皮橙黄带绿纹的瓜类。
我的目光落在这些东西上,心中微微一动,泛起一丝奇异的感慨。
玉米、土豆、南瓜……
这几样在后世被称为“高产利器”、极大地改变了农业和人口结构的神奇作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如今身处的这个“大雍”,具体对应着哪一个历史时空,但显然,这个世界的地理与物种流通,似乎比我原本想象的更为……丰富,或者说,混杂。
看来,那位司农,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这次倒是真有可能立下大功了。
我收敛心神,从龙椅上微微直起身,目光扫过下方面露好奇与疑惑的群臣。他们大多出身优渥,或许见过奇花异草,但对这些来自遥远异域、其貌不扬的“土疙瘩”和“棒子”,显然一无所知。
“诸位爱卿,”我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此三物,乃司农于南方蛮荒之地及海外商船中寻得之新物种。虽其貌不扬,却于国计民生,或有奇效。”
我指向那金黄的玉米:“此物名为‘玉米’,或可称‘玉蜀黍’。其籽粒可磨粉作食,亦可直接煮食、烤食,口感甘甜。秸秆可作牲畜饲料。最要紧者,此物耐旱、耐瘠薄,不似稻麦那般挑地,且……”我顿了顿,抛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数字,“据海外农书记载及初步试种观测,其亩产,可达五石乃至更高。”(注:古代一石约合现代120斤,此处为文学夸张,突出高产印象)
“五石?!”
“竟有如此产量?”
“耐旱耐瘠?天下竟有此等神物?”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五石!这几乎是现有主粮产量的数倍!对于许多土地贫瘠、靠天吃饭的地区,简直是救命的神粮!
我接着指向土豆:“此物名‘土豆’,亦称‘洋芋’、‘山药蛋’。其块茎深埋土中,可煮、可蒸、可烤,饱腹感极强,且富含养分。同样不挑地力,山地、沙地皆可种植,产量……亦极为可观,亩产数石不在话下。更妙者,此物易于储存,可作备荒之粮。”
最后是南瓜:“此瓜名‘南瓜’,果肉绵软甘甜,既可作菜,老熟后亦可代粮,籽可炒食。生长迅速,田边地角皆可栽种,是补充口粮、丰富菜篮的佳品。”
我每介绍一样,下方朝臣的眼睛就更亮一分。尤其是田恩瀚等务实派的将领和户部官员,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粮食!稳定的、高产的粮食!这意味着能养活更多的人口,能支撑更庞大的军队,能让国家更加稳固!
“陛下!若此三物真有如此神效,实乃天佑大雍,陛下洪福啊!”老丞相龚擎率先出列,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充足的粮食对于稳定民心、推行新政意味着什么。
“陛下,当速命务农司全力培育良种,尽快推广全国!”
“应重赏司农!”
“此乃社稷之福!” 群臣纷纷附和,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光彩。
我抬了抬手,压下殿中的喧哗:“司农之功,待其回京,查明核实后,自当论功行赏。至于这些种子……”
我的目光落在一旁如同影子般侍立的踏日身上:“踏日。”
“属下在。”
“将这些新粮种,立刻秘密送出宫,交到珍馐阁小葵姑娘手中。告诉她,不惜代价,务必以最快速度,摸索出最适宜的育苗、栽培之法。所需人手、物资,朕一律允准。”
“是!”踏日毫不犹豫地上前,小心地接过那藤筐,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身形一闪,便退出了大殿,执行命令去了。
新粮种的出现,无疑为我的棋局又增添了一枚重要的砝码。民心、军粮、乃至未来的土地政策,都有了更多腾挪的空间。
就在殿内气氛因为新粮种而热烈振奋之时,老丞相龚擎再次出列,他脸上激动的红潮稍稍退去,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道:
“陛下,老臣尚有一事启奏。”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这位三朝元老身上。
“昨夜,琅琊王氏家主王崇义、清河崔氏家主崔明瑜,联袂夜访老臣府邸。”老丞相此言一出,大殿瞬间又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王家崔家的事,可是如今京城最敏感的话题之一。
老丞相不疾不徐,继续道:“二人深知家中子弟罪孽深重,惶恐无地,为表忏悔之心,弥补过错,特将家中部分资财,献于朝廷,以充国库,稍赎其罪。”
他转身,对殿外高声道:“抬上来!”
话音落下,数名相府家丁吃力地抬着十余口沉甸甸的大箱子,鱼贯进入金銮殿!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显然分量极重。
老丞相亲手打开最前面几口箱子的箱盖——
刹那间,珠光宝气,耀人眼目!
箱中整齐码放着的,是成锭的雪花白银、耀眼的黄金、还有各色晶莹剔透的玉石、珠宝、古董字画……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粗略估算,这十几箱财宝,其价值恐怕抵得上国库小半年的赋税收入!
“哗——!”殿中响起一片无法抑制的惊叹和吸气声。世家大族的豪富,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也让人更加直观地感受到,陛下和丞相昨夜对王家崔家施加了何等巨大的压力,才逼得他们如此“大出血”!
老丞相面向御座,深深一揖:“此乃王、崔二家‘自愿’献出之资财,老臣不敢擅留,特于朝堂之上,献于陛下,缴入国库,用于国事。请陛下圣裁!”
我坐在龙椅上,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又缓缓移到下方神色各异、或震惊、或艳羡、或若有所思的群臣脸上,最后,与老丞相那深邃而平静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这一抬,一举,一献。
昨夜书房内的密谈与交锋,化为了今日朝堂之上这实实在在的“战利品”。这既是王崔两家认罪服软、割肉求生的“投名状”,也是老丞相代表朝廷、代表皇权,对世家的一次公开亮剑和胜利宣告。
我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堆积如山的财宝,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原路送回去。”
大殿内瞬间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都愕然抬头,看向御座,眼中满是不解。这……这泼天的财富,陛下竟然不要?
我迎着众人惊疑的目光,缓缓补充道:“告诉他们,不必如此心急。割肉求生也好,破财消灾也罢,都不是这么个做法。一切……等四国使团朝贺之后,再议不迟。”
此言一出,心思活络的臣子们顿时恍然。陛下这是要将王崔两家,彻底架在火上!现在收了,不过是钱财交易;待到四国使团云集之时,再当众处置,或赦免,或重罚,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既是展现天威,昭告天下皇权不可侵犯,也是对境内所有世家大族的一次公开震慑与警告!让他们看清楚,在这大雍,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老丞相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许,躬身道:“老臣遵旨。” 他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命人将那些沉重的箱子重新盖上,原封不动地抬了下去。那珠光宝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却在大殿每一个人的心头,留下了更深的震撼与思量。
“礼部何在?” 我转而问道。
文官队列中,一位身着崭新三品孔雀补服、年约四旬、面容儒雅却带着几分初登高位的谨慎官员应声出列,躬身行礼:“臣范文兵,暂代礼部尚书一职,叩见陛下。”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地补充,“臣蒙陛下与相爷不弃,仍在……考核期。”
“嗯。”我看了他一眼,“朕知道你。老丞相的门生,以精通典章礼仪、处事周详着称。”
范文兵脸上闪过一丝受宠若惊,连忙道:“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你与钦天监监正共同商议,尽快择定一个最近的吉日,”我手指轻敲龙椅扶手,“朕要正式举行登基大典,昭告天地祖宗,正位乾坤。”
“臣,遵旨。”
“另,”我语气转沉,“以大雍礼部名义,起草国书,发往蜀国、沙国、古汉国、南幽国。同时,以朝廷名义,发公文至大雍境内,陇西陈、琅琊王、范阳卢、清河崔等各大世家家主。朕,邀他们共赴京城,观礼朝贺。”
邀请四国,是外交姿态,也是暗藏机锋的试探。
邀请所有世家家主,则是将王崔之事的影响扩大到极致,将这场登基大典,变成一场皇权对世家力量的公开检阅与无形施压。
范文兵神色一凛,显然明白了此举的分量,郑重叩首:“臣,领旨!定当妥善办理,不负陛下与朝廷重托。”
“好了。”我摆摆手,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群臣,“清风,孟婆,陶铸业留下。其余……退朝吧。”
“臣等告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声中,文武百官如潮水般恭敬退出金銮殿,只留下被点名的三人,以及侍立在我身侧的刘公公与丹青等人。
殿门缓缓合上,将外面嘈杂的世界隔绝开来。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棂,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静静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