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钻天道多空子(2/2)
就在这时,慕白像是为了预防接下来的混乱,抢先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都别问。她在溯洄镜中所见的一切,半个字都不能由她亲口说出。你们只能自己去查证。若她泄露天机,结果依旧——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拉回大婚当日,循环往复。”
这严厉的警告如同一道禁言咒,让原本摩拳擦掌、有千百个问题要问的三人,瞬间同时闭上了嘴,只是眼神中的探究与急切几乎要化为实质。
寂静只维持了片刻。
季泽安用手肘擦了擦嘴角,脸上突然扬起一抹混合着精明与痞气的笑容,他凑近慕白,用肩膀撞了撞他:“喂,老秃驴。你的规则是说——昔儿‘看到’的所有事情,都不能由她‘亲口说出口’。是这意思吧?”他特意加重了“看到”和“亲口说出口”这几个字。
慕白蹙眉思索片刻,觉得这话并无漏洞,便点了点头。
一见慕白点头,季泽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几乎要咧到耳根,他猛地一拍慕白的肩膀,声音带着发现了宝藏般的兴奋:
“哈哈哈!那我再问你!你的规则里,只说了她不能‘说’,可没规定——‘不许别人问’,也不许她‘点头’或者‘摇头’,对不对?!”
尼玛!
慕白闻言,整个人瞬间僵住,额头仿佛有无数道黑线垂下,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来!
这……这混账东西!竟然还能如此钻天道的空子?!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季泽安的逻辑……竟让他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反驳!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季泽安那副“我可真是个天才”的流氓得意嘴脸,气得胸口发闷,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一边小口吃着素斋,一边抬眼扫过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人,试探着轻声问道:“所以……现在,你们大概都知道了?”
季泽安与北堂少彦对视一眼,神情复杂地同时重重颔首。一旁的陆安炀虽然懵懂,却也跟着他们,学着样子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跟随。
“昔儿,”北堂少彦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托付,“你知道的远比我们更多,更详尽。接下来……我和你义父,”他看了一眼季泽安,后者虽未言语,却也默认了这个说法,“我们都听你的。我们三人,一起为你母亲报仇,将她救回来!”
“还有我!还有我!”陆安炀急切地插话,挥舞着手臂,话语虽依旧混乱,决心却无比清晰,“舅舅!救昔儿!救染溪!还有我!”
“好,”我压下心头的波澜,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慕白,“趁着慕白前辈在此,有些事,我需要确认。”
季泽安立刻会意,毫不客气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慕白的小腿,带着几分江湖痞气说道:“老秃驴,规矩我们懂。这样,待会儿我们问,若是触及天机、不能说的,你就咳嗽一声。若是无妨,你就当没听见,装聋作哑,行不行?”
慕白眼皮都未抬,依旧保持着打坐调息的姿态,但这份沉默,已然是一种无声的默许。
季泽安得到信号,立刻转向我,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最深处、几乎让他灵魂颤抖的问题,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染溪……她是不是……没死?”
我的心猛地一揪,脑海中瞬间与嫣儿交换了意见。根据我们在梦境中看到的时间线推算,此刻的母亲,应当尚未遇害,只是不知被囚禁在何处,正承受着苦难。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对着季泽安,清晰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点头了!她点头了!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如同在死寂的黑暗中投下了一颗燃烧的火种!
季泽安和北堂少彦两人浑身剧震,瞳孔因巨大的狂喜而扩张。一直以来强撑的镇定与冷静瞬间瓦解,两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竟在这一刻,无法自控地红了眼眶,泪水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失而复得的庆幸,无声地滑落。
染溪没死!
她真的还活着!
这个确认,瞬间点燃了他们眼中近乎熄灭的火焰,也为这条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照进了第一道名为“希望”的曙光。
陆安炀歪着头,像孩童般吮吸着手指,天真又残忍地重复着那个事实:“妹妹……本来就没死啊。药人……很痛的。她……快撑不住了。”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季泽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这个傻子,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模糊的话,关键信息一点也说不明白。若非看在他是染溪亲哥哥的份上,他真想揪着这人的衣领让他清醒一点。
北堂少彦按捺住心中的焦灼,小心翼翼地,几乎带着祈求的语气再次开口:“那……染溪她……究竟在哪里?”
然而,不等我做出任何表示,陆安炀又抢着开口,破碎的词语艰难地拼凑着可能的线索:“大……大房子……山谷里……好多药池……很多人……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
“我求你了!祖宗!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季泽安几乎要崩溃,对着陆安炀低吼,对这个沟通不畅的“队友”感到深深的绝望。
我见状,只能对着北堂少彦,坚定地摇了摇头,表示我确实不知道母亲被囚禁的具体位置。
北堂少彦看到我的否认,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被更大的庆幸取代。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恐惧与压抑都吐出来,喃喃自语:“活着就好……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季泽安强行压下对陆安炀的火气,转向我,问出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声音紧绷:“你娘……她还有多少时间?”他的眼神死死锁住我,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我在心中快速与嫣儿核对了一下梦境中的时间线,然后,对着季泽安,清晰地点了四次头。
“四年……对不对?”他几乎是屏着呼吸确认。
我再次郑重地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北堂少彦默默为我夹了一筷子清淡的菜,忽然觉得,那些盘根错节的疑问似乎都不再那么紧迫了。只要染溪尚在人间,昔儿安然归来,这便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昔儿,”他放下筷子,目光沉静地望向我,“你心中……是否已有了周详的复仇计划?或者说,你已经锁定了明确的仇人?”
我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
计划,我心中已有雏形。但关于仇人……正如嫣儿在我脑海中提醒的那般,我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些潜藏在暗处的线索。最终的答案,仍需亲手揭开。
“那么,你需要我和你义父如何配合你?”北堂少彦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我转头看向一旁闭目调息的慕白,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用眼神询问: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
慕白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已入定。我咽下口中最后一点食物,清了清嗓子,声音虽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第一,我要监国之权,彻查大雍国库与天下赋税。”
我始终无法忘记嫣儿描述的,那密室中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那些,都是未来安王用以叛乱的军饷基石,我绝不可能让他如愿!
北堂少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颔首:“好。莫说是监国,便是此刻要我退位让贤于你,我也绝无二话。”
别…… 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深宫牢笼,我可半点不想被困死其中。
随即,我看向季泽安,提出第二个要求:“第二,我要你手中所有的底牌,毫无保留。并且,必须严密监视残夜的一举一动。”
“监视残夜之事,在我来此之前,已然部署下去。”季泽安回答得干脆利落,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我满意地拍了拍吃得圆滚滚的肚子,站起身:“好了,眼下就这几件要紧事。你们先去办吧。我得回去好好补个觉,养足精神……” 我话锋一转,目光落回慕白身上,语气变得微妙,“……之后,还有一些佛法精要,需得向慕白大师好好‘请教请教’。”
慕白终于睁开眼,看向我,唇角牵起一丝了然于胸的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明白,此刻站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的,并非完全是陆忆昔。
而是借她之口,道出谋划的——陈霏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