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混沌夹缝（1/2）

能量护盾包裹着四人，如同陨星坠入深海，在光怪陆离、规则暧昧的深层空间夹层中穿行。

这里已非纯粹的虚空乱流，更像是无数层破碎空间被暴力揉捏、堆叠后形成的“褶皱区”。视线所及，尽是扭曲的光影、断裂的几何图形、时而膨胀时而坍缩的能量泡，以及无声流淌的、色彩无法形容的“规则之河”片段。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进一步失效，前一秒可能还处于高速移动的“线性”状态，下一秒就可能因为闯入一个临时的“时空涡旋”而产生剧烈的颠簸、旋转，甚至短暂的“逆流”。

护盾外的景象令人头晕目眩，心智稍弱者恐怕瞬间就会迷失在这种超越常理的混沌之中。即使是缃珩和鸦，也必须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勉强稳住心神，对抗外界环境对感知的侵蚀。

唯有青思渊，闭目凝神，仿佛与这片混沌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和谐”。

他的意识，一部分在精细操控着“归墟之焰”维持护盾的稳定与航向，另一部分则沉浸在心象深处，那新生的“混沌原初之核”中。在这里，织梦者文明浩瀚的知识库与他对深层空间的模糊感知，正发生着奇妙的化学反应。

那些扭曲的光影，对应着空间曲率的异常波动；断裂的几何图形，是不同维度规则碎片碰撞后的残留；膨胀坍缩的能量泡，揭示了局部质能分布的剧烈起伏；而那些无法形容的“规则之河”片段，则是更底层宇宙规律在此地显现出的、破碎而真实的“纹理”。

他并非“理解”了这一切——以他目前的状态和文明火种的消化程度，这无异于天方夜谭。但他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与“流动”，并通过“归墟之焰”那微弱的共鸣与引导特性，如同最老练的盲眼舟子依靠水流与风声辨别航向，在这片混沌迷宫中，寻找着那一丝微弱的、指向“稳定夹层”的“流向”。

这个过程极度消耗心神。即使有“归墟之焰”作为高效的中介，即使他的意志经过冥河沉寂与文明火种的双重淬炼，如此高强度地处理海量且混乱的感知信息，依旧让他感到阵阵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刺痛。

但他不能停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属于“星辉观测者”的冰冷“注视”，虽然因为距离拉远和空间扭曲而变得模糊、断续，却始终没有完全消失。它们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凭借着某种超越常规空间的追踪协议，牢牢锁定着他们这支“异常变量”散发出的微弱“规则涟漪”。

而“默言者”那充满恶意的凝视，则更像是无处不在的背景辐射，随着他与“砧的纹路”感应的加深，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也越发清晰、粘稠，如同跗骨之蛆，试图钻进他心象的每一个缝隙，播撒下寂静与虚无的种子。

内忧外患，如同两道不断收紧的绞索。

不知过了多久。

青思渊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平静”。

在前方那片更加浓密、仿佛由无数破碎镜面叠加而成的混沌区域深处，传来一种与周围躁动环境格格不入的……“停滞感”。

不是死寂，更像是狂风中一处风眼，怒海里一片暂时平静的涡心。

“到了。”青思渊声音沙哑地开口，同时操控着护盾，向着那感知中的“平静”区域，小心翼翼地靠拢过去。

护盾接触那片区域的瞬间，外界的混沌光影骤然一清！

他们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闯入了一个……相对“正常”的空间。

这里依旧处于深层空间，但不再是那种光怪陆离的褶皱区。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直径约莫数公里的不规则球形空间。空间的“边界”并非实体墙壁，而是一层不断缓慢流动、折射着暗沉微光的、半透明的混沌能量膜，仿佛一个巨大的肥皂泡，将内部的相对稳定与外部的绝对混乱隔绝开来。

空间内部，并非空无一物。

脚下是粗糙、冰冷、似乎由某种凝结的空间尘埃与金属残渣混合而成的“地面”，踩上去有种奇特的“实感”，尽管没有明确的重力来源，但他们却稳稳地站立其上。头顶（姑且称之为头顶）的混沌能量膜投下微弱、恒定、不带任何温度的光，照亮了这片不大的区域。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空间中央，矗立着几根歪斜的、布满锈蚀与裂痕的金属巨柱，以及一些散落的、风格与“诺亚”乃至“第柒观测站”都略有不同的机械残骸。这些残骸虽然破败，但其结构看起来更加厚重、更加“古老”，表面蚀刻的花纹也迥异于之前见过的任何文明造物。

“这里……是什么地方？”缃珩环顾四周，翠绿眼眸中满是惊奇，“像个……气泡里的废墟？”

鸦已经迅速移动到一根巨柱旁，指尖拂过冰冷的金属表面，阴影感知渗入。“结构强度很高，锈蚀是时间侵蚀，而非能量损伤。这些残骸……年代可能比织梦者文明更久远。”

青思渊没有参与他们的探查。在进入这片稳定空间的瞬间，他就收回了维持护盾的大部分力量。那由“诺亚”残骸转化而成的能量已经耗尽，护盾悄然消散。他踉跄了一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长时间、高强度的精神与力量消耗，即使是现在的他，也感到了难以为继。

他立刻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混沌原初之核”。归墟之焰在心象核心静静燃烧，开始缓慢而稳定地吸收这片稳定空间中游离的、虽然稀薄但相对平和的能量，同时加速消化、整合意识中那些依旧躁动不安的文明烙印碎片。

缃珩和鸦见状，立刻停止了探索，回到青思渊身边，一左一右担任警戒。他们知道，此刻老板的恢复至关重要。

这片被青思渊称为“混沌夹缝”的临时据点，陷入了短暂的、只有微弱能量流动声的寂静。

时间在这里似乎恢复了正常的线性流逝（至少感觉如此）。大约过了小半日（根据生物钟估算），青思渊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疲惫未消，但眼中的神采已经恢复，那绯红瞳孔深处的灰黑色焰芯，似乎也更加凝实了一分。

他看向依旧昏迷但气息越发平稳、甚至断骨处都开始有微弱能量光华流转的石心，又看向虽然疲惫但眼神锐利的鸦和缃珩。

“这里暂时安全。”青思渊开口道，声音依旧低沉，但多了几分把握，“外层的混沌能量膜能有效干扰常规的空间探测和规则扫描。‘星辉’的追踪在这里会被大幅削弱。‘默言者’的感应……依然存在，但同样受到阻隔。”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他们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但这些残骸……”缃珩指向空间中央那些古老的巨柱和机械，“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青思渊站起身，走到一根巨柱旁。他没有触碰，只是用感知和归墟之焰的微弱共鸣去探查。

片刻后，他皱起了眉头。

“这些残骸……不属于织梦者文明，也不属于我知道的任何与‘砧的纹路’相关的纪元。”他缓缓说道，“它们上面残留的规则印记……非常古老，非常……‘原始’。更像是某种尝试直接操控基础规则、而非利用心象或能量技术的造物。而且……”

他顿了顿，指向巨柱根部一些不太起眼的、仿佛被什么粘稠液体反复冲刷过的暗红色痕迹。

“……这些痕迹，残留着极其微弱、但本质与‘虚空腐化单元’相似的……‘腐化’气息。但更加‘陈旧’，仿佛已经沉寂了无数岁月。”

比织梦者文明更古老的存在？同样遭受过“腐化”侵袭？

这个发现让三人的心情都沉重了一分。这意味着，“默言者”或者类似“腐化”的威胁，可能远比他们已知的更加久远，波及范围更广。

“先不管这些。”青思渊收回目光，“当务之急，是恢复力量，并尝试联系归墟城。”

他看向缃珩：“你的心火，恢复了几成？”

缃珩感应了一下，有些沮丧：“大概……三成不到。而且感觉有点‘滞涩’，那些灌进来的知识碎片总是自己跳出来干扰。”

“正常。”青思渊道，“尝试主动梳理它们，用你的心火去‘编织’、‘理解’，哪怕只是最粗浅的框架。这既是负担，也是机遇。”

他又看向鸦：“伤势如何？阴影感知是否受到影响？”

鸦活动了一下手脚，简短回答：“外伤稳定。感知……更敏锐了，但对某些规则扰动的‘抗性’似乎下降了。”他指的是刚才穿越混沌夹层时，那种环境对他阴影隐匿能力的微妙压制。

“你需要适应新的‘规则密度’。”青思渊指出，“这里的底层规则更加‘裸露’和‘活跃’，你的能力本质会与之产生更直接的交互。尝试调整你的‘频率’。”

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至于我，”青思渊继续说道，“需要时间进一步稳固‘核心’，并尝试构建一个能与归墟城产生共鸣的‘信息道标’。”

他走到空间相对中心的位置，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在身前。

心念沉入“混沌原初之核”，那缕归墟之焰在核心中摇曳。他开始按照织梦者文明知识库中关于“超空间通讯”与“因果链接”的理论（尽管大多是碎片和猜想），结合自己与归墟城、与沐秋等人之间已有的、建立在共同经历与情感羁绊上的“心象链接”，尝试构建一个指向性的、跨越深层空间阻隔的“呼唤”。

这不是发送具体信息，更像是点亮一盏特殊的“灯塔”，让身处物质宇宙、同样拥有特定“接收频率”（如沐秋的生命感应、寒洲的深层空间监测网络）的同伴，能够隐约感知到他的“存在”与“方位”。

这个过程同样充满不确定性，且消耗不菲。

灰黑色的归墟之焰从他掌心升腾而起，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一缕，而是形成了一朵拳头大小、缓慢旋转的火焰莲花。火焰莲花中心，一点更加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的“黑暗”在孕育。

青思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构建这种跨越维度的链接，即使只是最低限度的“灯塔”，对他新生且未稳固的核心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

缃珩和鸦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他们能感觉到，一股奇异而微弱的波动，正以那火焰莲花为中心，向着周围空间，尤其是头顶的混沌能量膜扩散开去，仿佛试图穿透那层屏障，将信号送达未知的远方。

时间一点点流逝。

火焰莲花的旋转越来越慢，中心那点“黑暗”也越来越凝实，却始终未能突破某个临界点，与外界建立清晰的连接。青思渊的额头青筋暴起，嘴角再次渗出血迹。

就在缃珩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劝阻时——

嗡！

火焰莲花中心那点“黑暗”，骤然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缕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带着熟悉温暖气息的浅绿色光丝，竟然凭空浮现，如同逆流的溪流，艰难地“钻”入了火焰莲花中心的黑暗之中！

是沐秋的“生长之歌”气息！

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辨识，但那确实是沐秋的力量特征！

连接……建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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