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黑料在手 驱虎吞狼(2/2)
朱由检不理会他的辩解,语气愈发冰冷:“天启六年,你收受山西总兵张鸿功十万两白银贿赂,为其掩盖‘杀良冒功’之罪。事后怕他泄露,又罗织罪名,将其下狱处死,杀人灭口,做得倒是干净利落。”
“还有,你纵容家人、门生在各地卖官鬻爵,知县五千两,知府一万两,总兵三万两,明码标价。这些年,你聚敛的家财,光是京城及周边的庄园就有十二座,金银珠宝不计其数,怕是比朕的内库还要丰厚几分吧?”
每说出一条,崔呈秀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抖得愈发厉害。这些事,他自认为做得隐秘,大多借着魏忠贤的威势,没想到皇帝竟然知道得如此详尽,连庄园数量、贿赂金额都分毫不差!尤其是最后一条关于家财的指控,更是让他魂飞魄散 —— 贪墨远超内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陛下!陛下明鉴啊!” 崔呈秀再也忍不住,以头抢地,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涕泪横流,“臣当年确实迫于魏阉淫威,不得不虚与委蛇!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并非臣之本意!至于家财,皆是俸禄及些许人情往来,绝无贪墨啊陛下!求陛下开恩!”
“迫于淫威?虚与委蛇?” 朱由检猛地将手中的卷宗摔在御案上,发出 “啪” 的巨响,吓得崔呈秀浑身一哆嗦,瘫软在地。
“好一个迫于淫威!” 朱由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语气震怒,“杨涟、左光斗血溅诏狱时,你可曾有过一丝不忍?高攀龙投水自尽时,你可曾有过半分愧疚?边军将士忍饥挨饿时,你却用贪墨的军饷购置庄园、囤积珠宝!崔呈秀,你告诉朕,依《大明律》,你这些罪行,该当何罪?该杀你几次?该灭你几族?!”
朱由检越说越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机毕露。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将这个祸国殃民的奸佞拖出去千刀万剐!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崔呈秀面如死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腥臊之气从身下弥漫开来 —— 竟是吓得失禁了。他瘫在地上,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往日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无尽的恐惧。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朱由检却缓缓坐了回去。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翻涌的杀意。作为合格的帝王,不能意气用事。杀崔呈秀容易,但兵部尚书之位空悬,必然引发新一轮党争,打乱他好不容易稳定的朝局。如今,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一个能占住位置、不添乱的 “人形印章”。
他看着地上如烂泥般的崔呈秀,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理智:“行了,朕不想再听你这些狡辩。”
崔呈秀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望着皇帝,眼中满是求生的渴望。
朱由检俯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崔呈秀,你犯下的罪,罄竹难书,死十次都不够。但朕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懂不懂得珍惜。”
崔呈秀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拼命磕头,额头撞得鲜血直流:“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只要陛下饶臣一命,臣愿做牛做马,报答陛下!”
“做牛做马?” 朱由检嗤笑一声,“朕不需要牛马,只需要你做好你的兵部尚书。”
崔呈秀愣住了,满脸茫然。
朱由检冷冷道:“从今日起,兵部尚书依旧是你。但记住,你的权力,是朕给的。”
他伸出手指,逐条吩咐,语气不容置疑:“第一,兵部所有重要人事任免、军队调动、粮饷分配,凡是朕通过王承恩或骆养性传达的旨意,你必须不折不扣照办,不许问为什么,不许阳奉阴违,更不许泄露半分;第二,兵部日常琐碎事务,你愿意管就管,不愿意管便交给左右侍郎,朕只在需要你说话、用印时,让你出面;第三,把你那些贪墨的手收回来,把不该有的心思压下去,安安分分做你的尚书,不许结党,不许妄议朝政。”
崔呈秀瞬间明白了。皇帝这是要将他彻底架空,让他做一个只会盖章的傀儡!虽然权力被剥夺殆尽,但至少能活命!他连忙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屈辱:“臣明白!臣一定谨遵陛下圣意!陛下让臣往东,臣绝不往西!陛下让臣盖章,臣绝不迟疑!臣…… 臣一定做好这个人形印章!”
“很好。” 朱由检满意地点头,“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安分守己,朕可以保你平安落地,将来还能给你一个体面的致仕。若是敢有半分异动,朕手里的这些‘旧档’,随时可以让你身首异处,诛灭九族!”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崔呈秀连连磕头,额头的鲜血染红了身前的金砖。
“滚吧。” 朱由检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苍蝇。
崔呈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乾清宫,瘫软在宫外的汉白玉台阶上。晚风一吹,浸透冷汗的朝服贴在身上,冷得他直打哆嗦。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深邃的宫门,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敬畏。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生死荣辱,已完全攥在那位年轻皇帝的手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彻彻底底、听话顺从的傀儡。
殿内,朱由检看着崔呈秀狼狈退出的方向,眼神幽深。驱虎吞狼固然凶险,但崔呈秀这头没了牙的老虎,正好能替他看住兵部这一关键地盘,既避免了党争内耗,又能贯彻他的意志。待毕自严整顿好财政,新军编练成型,便是彻底清算这些阉党余孽之时。而此刻,他需要的,是时间与稳定,为后续更深远的革新布局,赢得宝贵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