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暗夜织网 宴无好宴(2/2)
话音刚落,两名锦衣卫抬上几个木箱,开箱的瞬间,寒光乍现 —— 里面是保养得极好的诸葛连弩、带倒刺的锁链、加厚的轻型藤盾,还有用于快速破门的撞门锤。“武器各自领取,检查妥当!” 骆养性下令,“今夜之后,锦衣卫将脱胎换骨,你们,便是新锦衣卫的根基!”
“谨遵指挥使令!” 十三名骨干齐齐低吼,眼中闪烁着决绝与兴奋,掌心握紧了冰冷的武器。
与此同时,西苑腾骧四卫的驻地校场上,火把如长龙蜿蜒,映照着近三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肃然列队,甲胄碰撞的轻响都被刻意压制,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战马偶尔的响鼻声,在夜空中回荡。
方正化站在点将台上,一身亮银戎甲在火光下熠熠生辉,腰间佩刀的刀柄上,皇帝亲赐的 “忠勇” 二字格外醒目。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揭开了今夜的真实任务:“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信重,将肃清京畿奸佞的重任,交给了我们腾骧四卫!”
台下士兵的眼神瞬间炽热起来 —— 皇帝亲赴校场训话、改善伙食、补发拖欠已久的军饷,这些场景历历在目,一股为主效死的热血在胸腔中翻涌。
“我们的敌人,不是边关的建奴,而是藏在京城暗处的蛀虫!” 方正化的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字字铿锵,“他们是锦衣卫中的恶徒,欺压百姓、构陷忠良,吸大明的血!你们的任务,是封锁街道、控制要道,协助锦衣卫攻坚,押送擒获的人犯!”
他猛地拔出佩刀,指向夜空:“记住!军纪是你们的命!不得扰民,不得劫掠百姓,不得擅离职守!前几日,有士兵借拉练之名索要百姓财物,已被军法处置 —— 今夜谁敢违反军纪,本将定斩不饶!”
“谨遵将令!忠于陛下!万死不辞!” 台下爆发出压抑而整齐的低吼,声浪虽被刻意控制,却透着撼动人心的力量。
随即,各级军官迅速分组,明确配合的锦衣卫小队编号与封锁区域。士兵们检查装备,刀出鞘时寒光闪烁,弩上弦时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一股凛冽的杀气在校场上弥漫开来,与远处京城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与宫中和军营的肃杀截然不同,澄清坊的田尔耕府邸内宅,此刻却是一派纸醉金迷。厅堂之内,烛影摇红,丝竹之声悠扬婉转,空气中弥漫着烤乳猪的油香、陈年黄酒的醇香,还有名贵熏香的甜香。八张紫檀木案分列两侧,案上摆满了珍馐美馔 —— 琥珀色的蜜蜡肘子、油光锃亮的烧鹅、晶莹剔透的蟹粉小笼,还有一壶壶封存多年的绍兴黄酒。
田尔耕与许显纯端坐上首,脸上堆着热情到近乎谄媚的笑容,频频举杯劝酒。田尔耕亲手为崔应元斟满酒,语气带着几分 “感慨”:“崔兄,想我等这些年在魏公…… 唉,在魏忠贤手下,也算风光一场。可如今魏公倒台,新帝锐意革新,我这心里,真是七上八下,连觉都睡不安稳啊!”
许显纯立刻接口,演技愈发浮夸,他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带着哭腔:“田兄所言极是!陛下如今重用骆养性那毛头小子,对我等老人百般疏远,前几日更是下令清查旧案,这分明是要鸟尽弓藏啊!我等若再不抱团,日后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崔应元身材魁梧,面色黝黑,虽表面接受劝酒,眼神深处却始终藏着一丝警惕。他放下酒杯,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田兄、许兄,何必长他人志气?骆养性不过是仗着陛下宠信,我等在锦衣卫经营多年,根深蒂固,麾下弟兄众多,陛下难道真敢将我等一网打尽?就不怕锦衣卫瘫痪,京城大乱?”
他话虽狂傲,目光却扫过厅堂四周,留意着门窗的位置,手指悄悄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 他骨子里的警惕,并未因几句示弱的话便彻底消散。
田尔耕见状,心中暗忖 “这老狐狸果然难骗”,面上却愈发恭敬,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备好的 “密函”,压低声音:“崔兄所言极是!小弟早已暗中联络了几位勋贵,他们也不满陛下对旧臣的打压,愿与我等结盟。今夜请诸位前来,一是叙兄弟情谊,二是想请崔兄牵头,共商联名陈情之事,若陛下不允,便…… 另寻他路!”
崔应元接过密函,见上面确实有几位勋贵的私章印记(实则是田尔耕仿制),眼中的警惕终于松动了几分。许显纯趁机轮番劝酒,丝竹之声也愈发悠扬,席间气氛渐渐 “热烈” 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振桥、吴亮等人早已喝得面红耳赤,言语间也放肆起来,纷纷抱怨骆养性的严苛,甚至对皇帝的新政颇有微词。崔应元酒量颇豪,却也架不住这般车轮战,眼神渐渐迷离,说话舌头也大了几分,按在佩刀上的手缓缓松开,那仅存的警惕心,终于被酒精彻底淹没。
“田…… 田兄!够意思!” 崔应元拍着田尔耕的肩膀,喷着酒气大笑,“以后有…… 有事,尽管开口!咱们兄弟,一起扛!”
田尔耕与许显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 火候已到。田尔耕站起身,脸上依旧堆着笑容:“崔兄与诸位兄弟都喝得尽兴了,我已命人收拾好厢房,备好了醒酒汤,不如先去歇息片刻,待酒醒些,再细细商议联名之事,如何?”
“好!好!歇息!” 崔应元等人早已头重脚轻,闻言自是求之不得,在田府仆役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向后院的厢房。他们丝毫没有察觉,那些 “仆役” 皆是骆养性派来的锦衣卫精锐,手臂粗壮有力,眼神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搀扶的动作看似恭敬,实则暗藏束缚。
看着崔应元等人被引入如同囚笼般的厢房,田尔耕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他快步走到临街的窗边,目光扫过院外的黑暗,确认无人窥探后,悄然将窗前一盆早已备好的墨兰,移到了月光能照到的显眼位置 —— 这是与骆养性约定的信号。
府邸外百米处的巷弄阴影中,骆养性如同蛰伏的猎豹,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田府的方向。当那盆墨兰出现在窗沿时,他眼中寒光爆射,抬手看了一眼怀中的沙漏 —— 子时已到!
他猛地转身,对身后黑暗中肃立的锦衣卫精锐与腾骧四卫士兵,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命令:“信号已发!突袭田府,控制宴客厅,擒拿所有目标!全城同步行动 —— 开始!”
“喏!”
低沉的应诺声在夜色中悄然荡开,无数黑影如同鬼魅般窜出,动作迅捷无声,扑向灯火依旧的田尔耕府邸。与此同时,北京城的各个角落 —— 西城的宅院、北城的巷弄、南城的商铺后院,无数黑影同步行动,撬锁、翻墙、破门,动作干净利落。
子时的更鼓,恰在此时幽幽敲响,回荡在寂静的京城上空。而这座古城,已在暗夜中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将那些作恶多端的蛀虫,一一网罗其中。一场雷霆万钧的清洗,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