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归墟之畔(1/2)
岭南的夜,闷热黏稠。
当陆文渊推开“平衡事务所”那扇老旧的木门时,熟悉的潮湿空气裹挟着珠江的水腥味扑面而来。仅仅离开了七十二小时,却仿佛隔世。
他身后的武胜脚步有些虚浮,脸色在昏黄廊灯下透着一层病态的蜡黄。昆仑雪山那短暂的顿悟与力量梳理,并未完全治愈南洋之战的旧创,反倒因强行提升境界而加剧了本源消耗。但武胜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杆插进岭南土地里的老枪。
叶知秋和阿Kg早已等在厅内。
桌上摊着一张巨大的羊城地图,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圈画得密密麻麻。叶知秋的眼圈发黑,手中攥着的罗盘指针微微震颤。阿Kg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幽幽蓝光映在他紧绷的脸上,数据流像瀑布一样滚动。
没有寒暄。
“你们回来了。”叶知秋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比预计晚了十二个小时。”
“昆仑那边……”阿Kg抬起头,话问到一半,目光落在陆文渊脸上时顿住了。
不一样了。
眼前的陆文渊,依旧是那张平静的脸,但有什么东西不同了。南洋归来时那种令人心悸的、非人般的空洞感淡去了许多。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却不再是一片冰封的湖,而是有了湖底暗流涌动的生气。最明显的是,当他看向武胜略显踉跄的脚步时,眉头极轻微地蹙了一下——一个属于“人”的、带着关切意味的表情。
“昆仑不是答案,是镜子。”陆文渊走到地图前,声音平稳,“让我看清了问题所在。我们时间不多了,对吗?”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三个被红色“x”标记的圆圈上。
“你们离开这三天,‘水底衙’动了。”
“越秀山古井(水位)、跨江大桥锚点(金位)、旧电厂烟囱(火位),三个节点已经失守。我们的人被清扫,对方布下了很强的干扰和防御阵法,远程侦察都被阻断。”
“问事馆(土位)目前还在武胜留下的防御阵和沈琬安排的官方外围监控下,但压力很大,对方的小股骚扰没停过。”
“只剩中心公园地脉(木位),”她指向地图中央那个绿色圆圈,“这个节点最隐蔽,能量波动也最内敛,暂时没被发现,但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阿Kg接话,语速很快:“我追踪到‘水底衙’内部通讯频率激增,虽然加密等级更高了,但关键词抓取显示,他们在频繁提及‘七星连珠’、‘能量灌注’和‘总闸开启’。社长……恐怕要提前发动了。”
“不是恐怕。”
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霍然转头。
陈景瑞倚在门框上,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他身上的灰色外套浸透了一大片暗红,左手无力地垂着,右手紧紧抓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狭长物件。
“景瑞!”叶知秋惊起。
武胜一步跨前,想要搀扶,陈景瑞却摇摇头,自己踉跄着走进来,将那个油布包裹轻轻放在地图边。
“我卜了一卦,”他咳嗽两声,咽下喉头的腥甜,“用剩下的……大半寿元。七星连珠,不是原定的下个月初七。”
他抬起疲惫至极却亮得惊人的眼睛,看向陆文渊。
“是三天后。子时三刻,天象即成。”
房间里一片死寂。
三天。
他们原以为还有一个月的备战时间,如今却被压缩到七十二小时。三个节点失守,一个被围攻,社长的大阵完成度可能已超乎想象。
“社长发现了我们的行动,加速了计划。”陈景瑞艰难地说,“他不仅想吸收龙脉之力,还想……把五个节点当成祭坛,在七星连珠那一刻,强行将整个羊城的‘生机’抽离,注入他的大阵核心。届时,广州塔下镇压的‘那个东西’,会被彻底唤醒,或者……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用整个城市做祭品?”阿Kg失声道。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陆文渊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了然,“只是以前还需要伪装,还需要慢慢侵蚀。现在,他撕掉面具了。”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代表着广州塔的标记上。那里,被陈景瑞用朱砂画上了一个小小的、狰狞的龙头符号。
“我们兵分两路,在节点和他之间来回牵扯的策略,失效了。”叶知秋咬牙,“他现在以力压人,占据节点,逼我们要么去一个个抢回来——时间根本不够;要么,直接去塔下决战,而那时他的大阵已成,占尽地利。”
绝境。
看似还有三个节点在手(问事馆、中心公园,以及正在激战的旧电厂可能还未完全失守),但实际上,社长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他不需要五个节点全占,只需要在七星连珠时,确保大部分能量流向他的掌控即可。
武胜沉默地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远处依稀可见的广州塔尖轮廓。他的拳头缓缓握紧,旧伤处传来隐痛,却远不如心中的焦灼。
“陆文渊,”陈景瑞忽然郑重地看向他,用了全名,“你去昆仑,找到答案了吗?关于‘你是谁’,关于……怎么对付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陆文渊身上。
昆仑之行,本是为了解决他情感剥离的问题,寻找驾驭方九霄力量而不迷失自我的方法。如今,面对社长的终极疯狂,那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也关乎最终的胜负。
陆文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闭上眼睛,昆仑雪山上那短暂却震撼的经历在脑海中回放——并非找到了什么上古秘宝或仙人传承,而是在那极致纯净又古老的天地意志中,他“看”到了方九霄更深层的记忆,也看清了自己内心被恐惧和力量遮蔽的本真。
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缓缓扫过叶知秋疲惫却坚定的脸,阿Kg紧张而专注的眼神,武胜如山般沉默可靠的背影,以及陈景瑞那带着最后期盼的惨淡面容。
“在昆仑,我看到了方九霄最后的选择。”陆文渊缓缓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他当年,并非只有‘镇压’一途。他有过犹豫,有过想尝试沟通、疏导、甚至共存的念头。但时代的局限,局势的危急,还有他自身性格的决绝,让他最终选择了最彻底也最孤独的路——以己身为锁,镇封万诡。”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确认自己接下来的话。
“我继承了的力量,也一度继承了他的孤独和……冰冷。我以为那是强大的代价,是必须承担的‘非人’状态。”
“但我错了。”
陆文渊的声音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情感,不是激烈的爱恨,而是明悟后的坚定与温和。
“方九霄的路,走到最后,是孤峰绝顶,四顾无人。那不是强大,是遗憾。”
“我的路,不该是他的重复。”
他走到桌边,手指轻轻点在那个朱砂龙头上,然后慢慢向上,划向代表广州塔的标记。
“社长想成为新的‘神’,以绝对的力量和秩序统治一切,不惜代价。那是另一座孤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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