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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库中惊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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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有禄腿一软,几乎跪倒,被亲兵死死架住。他涕泪横流:“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可下官……下官也有苦衷啊!他们、他们抓了下官的独子,逼下官就范!下官若不听话,儿子就……”

“你儿子现在何处?”沈涵问。

“在、在冯知府一处别院里,说是‘请去读书’,实是软禁……”钱有禄泣道,“每月只许见一次,有专人看守。”

沈涵与秦简对视一眼。冯咏年果然留了后手,以人质挟制关键节点。

“若本官能救出你儿子呢?”沈涵忽然道。

钱有禄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不可能……那别院守卫森严,都是冯知府的死士……”

“本官自有办法。”沈涵走近一步,压低声音,“但你需拿出诚意。将你知道的,关于冯咏年、关于私铸网络、关于那些硬铜组件去向的一切,全部说出来。还有——你手中,可留有冯咏年指令的证据?书信?手令?哪怕只是只言片语?”

钱有禄挣扎着,眼神在恐惧、绝望和最后一丝求生欲间剧烈交战。良久,他哑声道:“我……我偷偷留了一封冯知府的信,是去年他让我‘处理’一批特殊铜料时写的,没提具体事,但……但有他的私章。还有一本暗账,记录了几年来经我手流转的非常规物资,其中有些标注了‘南洋来’、‘海匪收’。”

“东西在哪?”

“在……在我卧房床板下的暗格里。”

沈涵立即示意雷头领带两名“夜枭”随钱有禄的亲兵去取。那亲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点头。

等待的间隙,沈涵继续问:“那些硬铜组件,‘龙骨’、‘宝函’、‘神使’,最终运去了哪里?尤其是‘神使’(鸟首坐像)。”

钱有禄抹了把脸,努力回忆:“‘龙骨’大部分走海路,具体去向我不清楚,但听冯知府的长随提过一嘴,说是‘海外组装’。‘宝函’一部分也走海路,另一部分……通过漕运北上,具体接收人不知,但每次交接,都有‘八闽商会’的人在场。至于‘神使’……”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神使’铸得最精细,数量也最少。冯知府亲自交代,要单独包装,由他指定的人来取。取货的人……有一次我偷偷看到,那人虽然穿着便服,但腰牌露出了一角,是……是京城某王府的样式。”

“哪家王府?”沈涵心头一紧。

“我没看清全貌,但那腰牌是象牙质地,边缘镶金,雕着……好像是蟒纹?”钱有禄不确定道,“但肯定不是寻常官员的牌子。”

蟒纹!亲王或郡王级别方可使用!

“来人相貌如何?”

“四十来岁,面白,留短须,说话带点北地口音,但偶尔蹦出几个字,又有点像南音。对了,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这与胡三口述的特使特征吻合!但特使通常戴面具、声音嘶哑,而钱有禄所见之人却是真容、正常声音。是同一人做了伪装?还是……特使另有其人,而取货者是王府派来的另一人?

沈涵正欲再问,雷头领已匆匆返回,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和一本薄册。

油纸包里是一封信,纸质普通,内容看似是寻常问候,但末尾盖着冯咏年的私章——一方小篆“咏年私印”。而信中有一句“前事可按旧例处置,务必妥帖”,若与其它证据对照,便有了特殊含义。

暗账则详细记录了从永乐元年至今,通过宁波卫军器库“非正常渠道”出入的各类金属原料、半成品、甚至成品。其中多次出现“铜料(南洋)”、“锡料(红)”、“成品(龙、宝、神)”等字样,后面标注着时间、数量、交接人代号(如“海张”、“商会林”、“府中人”)。

铁证如山。

沈涵收好东西,看向面如死灰的钱有禄:“钱佥事,你若想戴罪立功,救你儿子,接下来需按本官说的做。”

钱有禄扑通跪倒:“但凭侍郎吩咐!”

“第一,立即称病,闭门不出,卫所事务暂交副手。第二,写一封密信给你儿子身边的看守头目,就说冯知府有紧急指令,让你儿子即刻转移至‘安全处’,并约定交接时间地点——地点由我们定。第三,将冯知府这些年通过你运作的事,能想起的细节,全部写下来,尤其是涉及京城王府、南洋来源的部分。”

钱有禄连连点头:“下官遵命!可……若冯知府察觉……”

“他很快便无暇顾及你了。”沈涵望向窗外宁波城方向,“本官的人,此刻应该已经‘拜访’了冯知府的那处别院。”

他早在出发前,便已让甲字号派出一名“夜枭”,持黑色令牌去寻石勇,调一队镇海卫精锐,突袭冯咏年软禁钱有禄之子的别院。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动手了。

钱有禄又惊又喜,连连叩首。

沈涵让秦简留下协助钱有禄写信,自己带着雷头领走出签押房。院中那些“慰问”车队的伙计已被控制,捆在角落,垂头丧气。

甲字号从阴影中走出,低声道:“别院那边得手了,孩子安然无恙,已秘密送往镇海卫。冯咏年的人死了三个,擒获五个。”

“好。”沈涵点头,“冯咏年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出事了。接下来,他要么狗急跳墙,要么……断尾求生。”

他望向知府衙门方向。

秋日阳光正好,将那座威严的府邸照得一片明亮。

但沈涵知道,那光明之下,阴影正在剧烈翻腾。

“回镇海卫。”他道,“接下来,等冯咏年出招。”

一行人迅速离开宁波卫。马车驶出辕门时,沈涵回头看了一眼。

钱有禄站在签押房门口,望着他们离去,身影在秋阳下微微佝偻,像一株突然失去支撑的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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