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招安(2/2)
他起兵反唐,本是因为朝廷腐败、官吏欺压,百姓无以为生,想带着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可如今东奔西逃,如同丧家之犬。
日日征战,所过之地,百姓依旧流离失所,他身为义军,不能对当地的百姓下屠刀,可这样一来,跟随他参军的人又要活不下去了。
自己这条路,真的走对了吗?反贼的名声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深知,这绝非长久之计。
几日后,夏军兵临峡州城下。
峡州守军本就兵力薄弱,见夏军声势浩大,没抵抗多久便开城投降。
进城后,士兵们严格遵守夏天骏的命令,秋毫无犯,城中秩序很快恢复。
此次俘获的峡州刺史武旭峰,是出了名的清官,在任期间兴修水利、减免赋税,深受百姓爱戴。
他担心百姓受到牵连,于是开成投降。
夏天骏没有将武旭峰关押在大牢,反而让人将他请到自己的营帐,还命人备上了茶水点心。“武大人,”夏天骏起身相迎,语气恭敬,“如今世道不艰,百姓疾苦,我起兵并非为了一己之私。”
武旭峰端坐不动,神色平静:“夏将军既为反贼,俘获我这个朝廷命官,何必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并非要杀你,”夏天骏走到案前,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想请大人帮个忙。”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我愿归顺朝廷,只求朝廷能体恤百姓,减免赋税,让弟兄们有个安稳归宿。还请大人暗中联系朝廷,替我转达招安之意。”
武旭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沉吟起来。两人在帐中密谈了近两个时辰,帐外的守卫被远远支开,却不知帐外不远处的大树后,一个守卫影正屏息凝神,将两人的对话记在心里。
那人影正是薛义的亲信。
薛义自夏军扩军后,便察觉到夏天骏的心思日渐动摇,早已暗中吩咐手下,密切监视夏天骏的一举一动。
亲信不敢耽搁,密谈一结束,便立刻溜回薛义的营帐禀报。
“将军,夏大人真的想招安!”亲信压低声音,将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复述出来,“他让武刺史牵线,只求朝廷给条活路。”
薛义正坐在榻边擦拭自己的长枪,枪尖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听到“招安”二字,他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眸色瞬间沉了下去,握着枪杆的手渐渐收紧,血管崩起。
“知道了。”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捉摸不透,“继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都要随时向我禀报,不许遗漏半点。”
亲信应声退下,帐内的烛光摇曳,将薛义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望着手中的长枪,思绪翻涌。从一开始跟着夏天骏起兵,他就没想过回头,反贼这条路,要么走到头,要么死在半路,招安?不过是自寻死路。
试问朝廷真的会放过一个曾经造反的人?
不可能,他熟读史书,记得开国时,江淮尚未归顺,当时,由庞岁在此建立了吴国,当时其看准了将来能统一天下的乃是大武,于是决定投降。
使得高祖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拿下了江淮地区,后赐予庞岁极高的赏赐。
但即便如此,后来太宗在位时,还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给突她杀了。
次日天刚亮,薛义便一身铠甲,径直闯入夏天骏的营帐,连通报都省了。
此时夏天骏正在查看军粮账目,见他怒气冲冲地进来,不由得一愣:“薛义,何事如此匆忙?”
“大人,你要招安?”薛义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夏天骏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坦然点头:“是,我昨日已与李刺史谈妥,他愿为我联系朝廷。”
“糊涂!”薛义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账本被震得散落一地,“大人,你可知我们是什么身份?是朝廷认定的反贼!我们手下的弟兄,哪个手上没沾过官兵的血?招安之后,朝廷会容得下我们吗?轻则削职流放,重则满门抄斩,这是自取灭亡!”
“可我们与其他反贼不同!”夏天骏也站起身,提高了声音,“我们所到之处秋毫不犯,从未残害百姓,只为推翻苛政,百姓都爱戴我们,朝廷若真为天下苍生着想,未必不能容我们。”
“朝廷?”薛义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那女帝听信奸佞,朝政腐败,群臣官员鱼肉百姓,他们怎会真心接纳我们?不过是想先稳住我们,再寻机斩草除根!”
“那你说怎么办?”夏天骏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十余万弟兄天天饿肚子,训练都成问题,战斗力日渐下降。再这么打下去,不用朝廷来攻,我们自己就先垮了。难道要让弟兄们跟着我们,一辈子背着反贼的名声,永无宁日?”
“开弓没有回头箭!”薛义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夏天骏,“我们既然走上了反贼这条路,就没有任何退路!现在军心本就不稳,你若提出招安,弟兄们必定人心涣散,到时候不攻自破!我们必须坚持到底,要么推翻朝廷,打一个盛世出来,要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可百姓呢?”夏天骏的声音软了下来,眼中满是不忍,“战乱不休,受苦的始终是百姓。我起兵的初衷,是让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不是让他们跟着我们颠沛流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薛义语气坚定,“眼下的苦难都是暂时的,等我们拿下天下,制定清明法度,减免苛捐杂税,百姓自然能安居乐业。大人,切勿因一时心软,毁了我们所有人的前程!”
两人各执一词,争吵声越来越大,帐外的士兵们都能隐约听见,却没人敢进去劝阻。
柴存闻讯赶来,刚走到帐门口,就被薛义愤怒的吼声吓住,只能在门外徘徊。
“此事我意已决,容我再斟酌。”夏天骏猛地拂袖,转过身去,不愿再与薛义争辩。
薛义见他依旧不肯松口,气得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他冷哼一声:“大人好自为之!若是执意招安,休怪我不顾兄弟情分!”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帐门被狠狠摔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屋顶的尘土簌簌落下。
招安之事暂且搁置,两人之间的隔阂却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