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夜阑风不静(1)(1/2)
回公主府的路上,吴云裳始终沉默不语。她手中紧紧攥着那个用紫貂尾编织的垂绦,目光却越过晃动的车帘,落在亲自驾车的李桇领的背影上。夜色中,他的肩背挺直,仿佛能为她挡住前方一切风雨。
马车缓缓停稳,李桇领跃下车辕,伸手扶她。指尖相触的瞬间,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却清晰:“记住,这垂绦唯有面见如太妃时方可佩戴,万不可时时随身。它是护身符,亦可能是催命符。”
吴云裳微微颔首,正欲进门,眼风扫见墙角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见她望去,立刻缩回头消失不见。她面色不变,只当未见,与彩月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径直往漱羽居走去,步伐沉稳,唯有紧握垂绦的手泄露出一丝心绪不宁。
彩月默默打来沐浴的热水,伺候吴云裳宽衣。当外衫褪去,中衣滑落,露出内里肌肤时,彩月不忍地别开了眼,悄悄用袖角拭去眼角渗出的泪珠。
吴云裳怔怔地望着梳妆台上的铜镜。镜中人身段窈窕,肌肤本应莹白似雪,此刻却布着几道淡粉色的疤痕,如同绝世美玉上赫然出现的裂痕,触目惊心。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段她想彻底遗忘的过往——锁骨下方那道细长的抓痕,背上蜿蜒的拖擦痕迹,最令她感到羞耻的,是胸前那处已然变淡却依旧微微凸起的咬痕。伤痕颜色虽浅,那份屈辱却如同这凸起的疤痕本身,不能碰,一碰便是钻心的痛。
彩月心慌意乱,急忙用身子挡住铜镜,强作镇定地催促:“县主,水要凉了,快些入浴吧。”说着便想扶她尽快进入浴桶,用氤氲的水汽和漂浮的花瓣遮掩住那些不堪的痕迹。
吴云裳却转过头,面上无波无澜,声音空茫:“无妨,再加些热水吧,今日乏得很,我想多泡一会儿。”
“是。”彩月依言,又心疼地撒了大把花瓣入水,直到厚厚一层嫣红粉白完全覆盖了水面。吴云裳滑入水中,低头只见繁花似锦,遮蔽了水下的一切。她明白彩月的苦心,唇角轻轻一抿,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李桇领的气息,温热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她沾了水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的唇瓣,眼前却蓦然浮现起梅林中,与苏牧辞那个带着梅花清香的、小心翼翼的吻。
一阵冷风从未关严的窗缝吹入,带走她肌肤上残留的暖意,只留下蚀骨的寒意,从毛孔渗入,直抵骨髓。彩月慌忙去关窗,再回头时,只见吴云裳已缓缓滑入水底,水面只余一圈极淡的涟漪,将所有哀愁与无奈都隐藏在那片花海之下。
彩月守在门边,默默计算着时间,心中酸楚难言。
不久,吴云裳猛地从水中站起,水花四溅。彩月立刻用宽大的棉布中衣裹住她冰凉的身体,吴云裳却一把抓住彩月的手腕,语调急切:“彩月,你可还记得,那日陪我去汀芷园,园中有个叫秋惠的婢女?就是最后送我们东西出来的那个。”
“记得,县主,怎么了?”
“点灯,研墨。”
“这么晚了,明日再写吧,您都熬了一宿了。”
吴云裳坚定地摇头,连声催促。彩月拗不过,只得重新点亮灯烛,铺纸研墨。换好寝衣的吴云裳坐下,凝神沉思片刻,提笔勾勒,很快画出了三幅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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