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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遥分白月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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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玟妡竟在刑部大牢中暗中递纸条给吴云裳——这一真相如同惊雷,震得在场众人皆失色。莫说韩世武与苏牧辞从未听闻,就连当时同陷囹圄的李桇领也毫不知情。此刻,李桇领终于恍然,为何出狱后的吴云裳仿佛换了个人,从最初的心如死灰、一心求死,陡然变得坚韧无比,只是那双曾经灿若星辰的眸子,却从此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霾,失了光彩。

吴云裳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沉重的楔子,狠狠敲进苏牧辞的心底,又化作无数细密的蚁虫,啃噬着他最柔软的地方。那痛楚刻骨铭心,且无法驱散,因为这伤痛,竟来自于他最为敬重的母亲。他曾无数次追问母亲,为何定要拆散相爱的他们。起初,连玟妡总以“金榜未题名”搪塞,只说待春试之后。可后来变故丛生,当他再度追问时,母亲的态度便从最初的平和渐转为勃然大怒,甚至不惜摔碎茶盏,以性命相胁。苏牧辞害怕了,退缩了,只得将渺茫的希望寄托于高中之后,或许那时母亲会回心转意。直至今日,他才彻底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母亲的狠心,远超出他的认知,她竟能如此冷漠地将一个已然身处深渊的人,推向更深的绝望。“子非完璧身,何颜入苏门”——这简简单单十个字,不仅彻底摧毁了一个受尽屈辱、劫后余生的女子对爱情最后的希冀,也亲手埋葬了儿子视若珍宝的一切。即便他日后宁愿形单影只、了此残生,这道裂痕也再难弥合。

吴云裳诉尽原委,转而望向韩世武,唇边漾起一抹凄然的苦笑:“韩大哥,现在……你还觉得我与他之间,尚有可能么?他是个孝子,我不能逼他背弃自己的母亲。若他真那样做了,他便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牧辞——孝顺、善良、胸怀抱负的苏牧辞。而这一切,恰恰也是我无法再陪伴他走下去的理由。我自幼失恃,有时不禁自问,若我的母亲尚在,她也反对我们,我又当如何抉择?难道能为了所谓的两情相悦,便让母亲伤心失望吗?”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苏牧辞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慈悲的平静,“所以,阿牧,我并不怪你。我虽不知苏夫人为何极力反对,但我想,她的理由,或许正是我们之间最难逾越的鸿沟。既然如此……相见争如不见。”

“我……我不知道母亲竟对你做过这些……”苏牧辞的声音干涩发颤,巨大的羞愧与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我代她……向你说声对不起。依依……不,淳安县主。”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椎心之痛,吟出决绝的诗句,“自此别后,君若清路尘,我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余思……永难忘。”

话音未落,他已匆匆起身离席,生怕多停留一瞬,便会彻底失去离开的勇气。韩世武听闻吴云裳一席话,亦是愤懑填胸,却更为兄弟心痛,当下不再多言,紧随苏牧辞而去。

苏牧辞疾步冲出荟酝楼,却在门外猛地停住脚步。他缓缓转身,朝着那扇窗棂投去深深的一瞥。这一眼,似欲将万千愁绪与不舍尽数倾注。

那一眼,恍若万年。春色尚未染绿枝头,情意却已走到了尽头;既然有缘相逢,为何又如此匆匆?思念悠悠,恨意绵绵;往日情丝剪不断,空留牵挂绕心间。到如今,世事沉浮,个中滋味,唯有各自知晓。

本是月朗星稀的元夜,天际竟悄然飘起了绵绵细雨。街上游玩的人群渐渐散去,街道复归清冷。雨水在青石板的洼处积聚,倒映着未熄的华灯,盏盏光影,犹如碎星坠地。夜色深沉,高处仍有不眠的痴情人,独倚危栏,一壶浊酒穿肠而过,不知远方那人,是否亦同此心?

连玟妡回到汀芷园时,正遇上赏灯归来的王元与于汀椒。王元见她面色不佳,便让于汀椒留下相伴,自己则赶回金翊卫处理公务。于汀椒何等聪慧,观连玟妡神情便猜到大半,但身为外人,也不便多言,只陪着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家常话,便寻了个借口,让冬盼扶着回房歇息了。

琗馨等于汀椒走远,才低声对连玟妡道:“于掌籍自与王将军和好后,待夫人便总是这般不冷不热。从前她还会为夫人说几句话,帮着劝劝少爷,如今……倒真是大不相同了。”

连玟妡扶着琗馨的手缓步回房,声音幽渺:“终究是客居已久,也该走了。离春试还有十余日,你这几日便去外头寻一处清静住所吧。待牧儿考完,我们便回岳昜城去。”

“是,夫人。对了,年前曾说君诺少爷近日要来京城,算算日子也快到了。正好借此由头出去看房子,也免得于掌籍多心,伤了与夫人之间的情分。”

连玟妡微微颔首:“你思虑得周到,就依此去办吧。”

“天一亮我便去张罗。夫人,您近日身子不好,又劳神伤心,我去厨房给您盛碗桂圆百合汤来,用了好生安睡片刻吧。”

“牧儿未归,便是给我龙髓凤肝,我又如何能安然入睡?给他做的长衫还剩下几针,你帮我取来,再将灯烛挑亮些。”

主仆二人正说话间,春兰在外轻轻叩门,低唤道:“琗馨姐姐可在?”

琗馨掀帘出去,彼此见礼后,见春兰端着一碗元宵,便谢道:“有劳春兰姑娘,我家夫人晚间用过了。”

春兰笑道:“掌籍吩咐了,今日元宵节,吃个应景的意头便好。既然夫人用过了,我端回去便是。”

门外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内室。连玟妡忽而提高声音道:“琗馨,端进来吧。我此刻倒有些饿了,用一两个应应景,夜里也不妨事。春兰,代我多谢你们夫人费心,夜色已深,明日我亲自去谢她。”

连玟妡并非不知自己的阻拦对儿子造成了多深的伤害。这情形,宛如苏牧辞幼时偷偷养了只蛐蛐,被她发现后,命琗馨当着他的面一脚踩死,再告诫他这是为了他好,免得玩物丧志。如今这般棒打鸳鸯,她亦总是在丈夫苏逸康的灵位前喃喃低语,反复强调全是为了牧儿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似乎唯有这般自欺欺人的说辞,才能让她在面对儿子时,依旧能摆出义正词严的姿态。她恐惧漫漫长夜,因为唯有在梦中,她才不得不直面内心深处那份对凌溶月的嫉恨——那份深藏于“为儿子好”的名义之下、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私心。吴云裳那张与凌溶月愈发相似的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的失败,昭示着谁才是苏逸康心底那道永恒的白月光。

因连玟妡不喜甜食,且担心夜间积食,那碗元宵终究还是由琗馨吃了下去。琗馨因腹中饱胀,难以安眠,辗转反侧直至苏牧辞与穆晏归来,才勉强阖眼,囫囵睡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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