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你不信命，我就改命（1/2）

子时三刻，夜最深沉的时刻。那如同心跳般雄浑的鼓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撕裂天地的轰然巨响！

“轰——！”

天渠中段，一团橘红色的火龙冲天而起，照亮了无数张惊骇欲绝的脸。

狂暴的气浪夹杂着碎石与泥浆，如狂风般扫过营地，帐篷被撕扯得猎猎作响。

紧接着，是渠壁崩塌的隆隆闷响，刚刚被驯服的泜水洪流仿佛挣脱了枷锁的恶龙，发疯似的倒灌而出，瞬间在平地上汇成一片浑浊的死潭。

那口高悬的破锅，在冲击波中剧烈摇晃，最终发出一声悲鸣，从木架上坠落，砸进泥水里，再无声息。

“敌袭！敌袭！”

凄厉的喊声划破了混乱的夜空。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吕布帐前，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主公！天渠……天渠中段咽喉处，被炸了！三十丈长的渠壁，全塌了！”

张辽提着刀第一个冲出，当他看到那片被火光映照的汪洋时，目眦欲裂。

片刻前还是承载着三万人生机的希望之路，此刻已变成吞噬一切的泥沼。

“怎么可能？我布置了三道暗哨，为何……”张辽的话语被另一名斥候打断。

“将军，哨兵……都死了。”那斥候颤抖着递上一块焦黑的铁片，“现场发现了这个，是魏军制式的‘震地雷’残片！而且……而且在旁边的树梢上，还挂着这个！”

他展开一条黑色的布幡，上面用血写着八个狰狞的大字：逆河者死，奉先必诛！

“曹彰！”张辽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到极致，他一把攥住那布条，骨节捏得发白，猛地转身向吕布单膝跪地，声如惊雷：“主公！这已不是战术，是羞辱！曹彰在嘲笑我们，嘲笑三万军民七日的心血！末将请命，愿亲率五百陷阵死士，今夜便渡河夜袭，不破其营，便提曹彰首级来见！”

营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怒火、惊惶、绝望，种种情绪在人们脸上交织。

吕布没有理会暴怒的张辽，他一言不发地走到被炸毁的渠口边缘，那里的水流已经变得浑浊而缓慢。

他蹲下身，无视脚下冰冷的泥浆，伸手触摸着那被炸得翻卷开裂的铁制内壁。

他缓缓闭上眼。

金手指“人器合一”悄然发动。

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再是宏大而连绵的金属脉络，而是一股尖锐、充满恶意的震动，如同无数根毒针，扎入他的感知深处。

炸碎的铁屑在泥土中散发着一种异常的高频震波，与周围的“引脉钉”格格不入。

“这不是偶然……”吕布睁开眼，眸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他们是冲着‘共鸣点’来的。”

此时，秦旦带着几名匠师也勘察完毕，他脸色惨白地跑过来，声音发抖：“主公，贼人……贼人太毒了！爆炸的位置，分毫不差，正是我们布设的‘引脉钉’最密集、共鸣效应最强的一处！一处被破，整段渠的‘铁脉’都乱了！而且……而且我们在火药残渣里，发现了磁砂！大量的磁砂！他们知道……他们知道您在用某种方法感应铁脉，这是专门冲着克制您来的！”

“他们要杀的，不止是这条渠。”司马孚不知何时已来到吕布身后，他冷静地望着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不祥的汪洋，低声道：“他们要杀的，是人心。主公，这是一场心理战。您引天势开渠，在军民心中已近乎神迹。现在，神迹被毁，他们就要让我们自己，开始害怕自己的神迹。”

司马孚的话音未落，远处迁徙而来的流民营地中，已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和骚动。

“河伯……河伯发怒了！”

“我就说嘛，怎么能随便挖河道，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那条黑幡……‘逆河者死，奉先必诛’……完了，我们都要跟着陪葬了……”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得像是要滴下水来。

营地里一片愁云惨雾。

前几日还响彻云霄的号子声消失了，孩子们不敢再敲着破盆唱《渡河谣》，甚至一些跟随吕布多年的老兵，也开始偷偷在角落里烧纸祷告，祈求河神息怒。

军心、民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饱学之士阚泽忧心忡忡，他主动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试图以圣贤之言安抚人心。

“诸位乡亲，将士们！《孟子》有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今我等开渠求生，乃顺应天理人情，何来天谴之说……”

然而，他慷慨激昂的陈词，换来的却是人群的骚动和喝止。

“阚先生，别说了！你没看见那血字吗？再惹怒河伯，我们都得死！”

“圣贤书能挡得住洪水吗！”

阚泽讲学一生，从未受过如此顶撞，一时竟被噎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貂蝉一直静静立于吕布身侧，她看着台下那一张张被恐惧扭曲的脸，轻轻对吕布道：“夫君，你要他们不怕鬼神，就得先让他们更怕一个人。”

吕布缓缓点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决绝。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一剑将面前的案几劈成两半！

“传我将令！”吕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设坛！就在那片废墟中央！”

军令一下，亲卫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没有准备香烛祭品，而是在被炸毁的渠口中央，用焦黑的木料搭起一座简陋的高台。

高台之上，竖起一面巨大的黑幡，迎着阴冷的风猎猎作响，上面用银漆写着四个张扬狂放的大字——

命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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