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你不烧天,谁点这把火(1/2)
三日后,安西城的气氛并未因蜀汉使团的离去而松弛,反而因另一件事而骤然绷紧。
南门之外,官道两侧的荒地上,一夜之间竟多出了上千个或坐或卧的身影。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仿佛是从地里长出来的枯草,眼中只剩下麻木的死气。
他们是流民。
与以往逃避战乱的流民不同,这些人,是从相对安定的颍川郡逃出来的。
一名须发半白的老者,被带到安西军府堂前时,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浑浊的老泪瞬间爬满了沟壑纵横的脸。
“侯爷……求侯爷给条活路吧!”他嗓音嘶哑,磕头如捣蒜,“颍川活不下去了!那李暹……那个畜生,他不是人!他要我们的命啊!”
李暹,前凉州军阀李傕的残部,在曹操北征时趁机占据颍川,后见曹彰势大,便主动上表归附,被曹彰表奏为“豫州刺史”,成了一方名义上的魏臣。
“他强征‘忠魏税’,每户三石粮,一匹布!交不出的,当场抓走壮丁,说是要送去邺城充当军奴!”老者哭诉着,颤抖的手指指着自己破烂的衣衫,“老朽三个儿子,两个被抓走,小儿子只是多问了一句,就被当众活活打死!他们还颁下‘白骨令’,说凡抗税者,屠家灭户,尸骨挂在门前示众……颍川城外,如今已是白骨累累,夜里鬼哭狼嚎啊!”
“砰!”
张辽一拳砸在身前的案几上,坚硬的木案竟被砸出一道裂纹。
他虎目圆睁,煞气四溢:“欺人太甚!此贼不过是李傕麾下一个无名小辈,仗着曹彰一道表奏便敢如此鱼肉乡里!主公,末将请令,只需三千轻骑,一月之内,必取李暹首级,献于堂前!”
张辽的愤怒直接而纯粹,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必胜的剿匪行动。
司马孚却无声地上前一步,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算计:“文远将军息怒。李暹虽弱,手下不过三千乌合之众,但他头顶的,是曹彰表奏、魏廷默认的‘豫州刺史’官衔。我们若出兵,便是公然与魏廷的法统为敌,会给曹丕、曹彰兄弟一个‘吕布再叛’的口实。”
堂中气氛一滞。
张辽怒气稍敛,但也明白了其中的凶险。
这不再是简单的军事问题,而是政治陷阱。
司马孚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却透着一股难掩的兴奋:“但,恰因如此,才有奇利可图!”
他摊开地图,手指重重点在颍川的位置:“其一,李暹横征暴敛,兖州、豫州的本地豪强早已对其恨之入骨,只是碍于魏廷颜面,隐忍不发。主公若此时高举‘清君侧,讨国贼’的大旗,他们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暗中相助,视我等为义师!此为‘借刀杀人’,收服人心之计!”
“其二,”他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主公拒蜀诏、立新印,威势虽盛,却也只是‘守成’之举。天下人仍在观望。此战,若能以雷霆之势拿下颍川,将李暹之政与我安西仁政对比,便可向天下宣告——我吕布,不仅能守,更能伐不义、救万民!这是为我安西政体,立下第一块‘代天行罚’的基石!”
众人闻言,呼吸都为之一窒。
司马孚的计策,狠毒而精准,将一场看似被动的军事行动,化作了主动出击、名利双收的政治博弈。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而柔和的声音响起。
“司马参军之计,已是万全。但还可再添一把火,让这把火,从人心最深处烧起来。”
貂蝉自屏风后走出,她素手轻扬,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书呈于吕布案前。
“此为《安西告民书》。”她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其上只有三条:凡随我军讨伐暴政者,战后每户授田五亩,耕牛一头;凡阵斩敌军首级者,免全家赋税五年;凡颍川百姓能献城、或斩杀李暹者,封‘义民亭侯’,食邑三百户!”
嘶——
堂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封侯!
这可是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无上荣光!
司马孚的计策,是说给士族豪强听的;而貂蝉这三条,是直接说给天下所有底层百姓听的!
授田,免赋,封侯!
这三策,如三柄重锤,足以敲碎任何一个乱世政权的根基!
吕布看着这份《告民书》,又看了看堂下那名仍在瑟瑟发抖的老者,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在许都城下,那三百颗冰冷绝望的头颅。
他没有去看地图,而是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如山岳般投下浓重的阴影。
“打他,不是为了地盘,不是为了名声。”
吕布的声音低沉而雄浑,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气。
“是为了告诉这天下所有人——谁敢像这样压榨百姓,我就砸了他的天!”
话音落定,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传令!”
“命秦旦连夜赶制一百具‘铁音哨’,明日随军出征!”
“命张辽、司马孚,即刻点兵五千,整装待发!”
“将这份《告民-西告民书》拓印千份,沿途散发,我要让颍川城内的每一个人,在我们的刀锋抵达之前,就先听到我吕布的声音!”
工坊内,炉火熊熊。
匠师秦旦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指甲盖大小、闪烁着暗沉光泽的陨铁碎片,嵌入一截中空的竹管之中。
当他将竹管凑到嘴边,鼓足气力猛地一吹——
“嗷呜——!!!”
一声凄厉尖锐、仿佛猛虎在耳边咆哮的啸叫,瞬间撕裂了夜空!
那声音并非单纯的尖锐,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源自陨铁的低沉共鸣,仿佛能穿透骨骼,直击灵魂深处!
军营最深处,那些久经战阵、早已对寻常号角声充耳不闻的老马,竟被这突如其来的虎啸惊得人立而起,发出不安的嘶鸣!
吕布拿起一枚铁音哨,放在指尖摩挲,感受着那股源自陨铁的狂暴震频,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好东西。”他赞道,“夜里吹响它,比一千张嘴喊杀还管用。”
出征前夜,月凉如水。
吕布独自一人来到城南的忠魂碑前。
碑上,密密麻麻地刻着许都死难的三百家眷姓名。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坛烈酒缓缓倾洒在碑前,冰冷的酒液浸入刻痕,让那些名字显得愈发清晰。
“三百英灵在上。今日,我吕布再举义兵。”
“不为私仇,不争虚名。只为……不让你们的血白流。”
“看着我。看我如何为这天下,换一个活法!”
次日黎明,天色未亮,安西城北门大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